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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的雪-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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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过她打人的样子——高中读书那会,隔壁学校的小混混对她有意思,就想在放学路上没人的时候欺负她,结果乔雾就算是校服的拉链、袖子都被扯坏了,愣是操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根铁棍,把混混的脑袋开了花。

纤瘦的身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和狠劲。

那次的事情闹得很大,混混的父母来学校堵人,要校方给个说法,是她的班主任把她护在了身后。

混混的父母要乔雾赔医药费,人虽然伤得不重,但对方显然是想来讹钱,阮父自然不会赔钱,最后是那个一直教乔雾画画的老和尚,拿了寺庙里的香火钱,一口一个“阿弥陀佛”才彻底把这件事情给摆平了。

“老傻逼跟你是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也不想想这钱是怎么来的!”

“趁我出事之后无依无靠装好人,从我手上骗走我妈的遗物转头就把我一脚踢开,你们这些垃圾人都不怕走夜路撞鬼吗?”

阮翌被问得哑口无言,气势一弱,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大的办公室里,落在乔雾耳边的,是她压不住火的喘息声,余光刚一扫过放在墙角的棒球棍,晓静立马就拉住了她,可还没来得及说话——

“乔雾,这傻逼玩意儿这么过分?”

老穆二话不说一拳头呼上去的时候,别说阮翌了,就连乔雾都懵了。

老穆揪着阮翌的衣领,拳拳到肉:“你们这些傻逼怎么有脸的,啊?人一个小姑娘,为了挣点钱,大冬天练车连暖气都不舍得开,你一大老爷好意思这么欺负她?”

“她才多大呢!”

老穆块头大,挡着所有人的视线,乔雾上前拉架的时候,也趁机狠狠踹了阮翌一脚。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阮翌的哭嚎声响彻整个楼层,直到陪在阮翌身边那个斯文地接完全反应过来,终于帮着晓静一起拉开了老穆。

阮翌被打得挂了彩,用餐巾纸捂着鼻子,殷红的鲜血直往外冒,他躲在斯文地接的背后,气焰不减反盛:“你个老东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俄罗斯警察抓你!”

他猖狂地掏出手机,扬言要报警。

乔雾拉了一把还在气头上的老穆,冲阮翌摇了摇手机,“去啊,你赶紧的,我刚好现在就把你挨打的视频给你认识的人都发一遍,让他们看看你刚刚求饶的样子有多怂!”

阮翌这人死要面子,自然很吃乔雾这一套威胁。

他气急败坏地从地接身后探出头,冲她们张牙舞爪:“乔雾,你信不信我会把今天的事情曝光,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乔雾操起桌上的矿泉水瓶,阮翌吓得立马又缩到了地陪背后。

“你等着!”

阮翌骂骂咧咧地放着狠话,带着地接逃也似地跑了。

整个办公室里一片狼藉,布艺沙发上有斑斑血迹,塑料垃圾桶被踩碎了,桌子上的文件也被扫了一地。

这里与其说是旅行社的办事处办公室,不如说是老穆的居所,他吃住都在这个小办公室里——他们挂靠的是个小旅行社,做精品定制路线,接自由行的散客居多,自然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场地。

晓静低头收拾地上的东西。

乔雾跟老穆提了离职。

因为她这些乌七八糟的关系,老穆这个月的奖金多半又没了,还得背旅行社里的批评。

像她这样的学生地接不少,辞了她,也会有大把的人应聘,对方没必要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错误买单。

老穆却揉了揉她的脑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看你就跟看我闺女一样,我闺女要是有你这么独立懂事,我在俄罗斯哪用这么辛苦?”

“傻孩子,第一次这傻逼玩意下单的时候,你就该跟我说的。”

他在替她出头。

他在替她不值。

乔雾的鼻子酸得要命。

“别啥事儿都憋心里,知道不?你怎么一直都把你穆哥当外人?”

“你要相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乔雾抹了一把眼泪,用力点了点头:“我相信的。”

妈妈去世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倒霉的人,直到她遇到了——

招她送外卖还包吃住的卤菜店老板娘、借着补课名义给她做饭的班主任、劝她不要放弃油画还免费教她画画的老和尚……

还有老穆。

“行了,别哭了。”

老穆乐呵呵地给她递了张纸。

乔雾红着眼睛担心他:“那旅行社那边——”

老穆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穆哥这年纪了,这种小事总处理得好。”

乔雾还要再说,晓静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就别想东想西了,你们领队有一句话没说错,这世上啊,还是明事理里的人多。”

-

但很显然,苏致钦并不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当男人撩起她的刘海,问她额角的伤口从哪里来的时候,声音是掺着冰的冷。

乔雾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有干涸的血印子。

估计是在老穆背后浑水摸鱼,趁乱揍阮翌的时候被飞溅的玻璃杯碎片给伤到的。

宾利在路上飞驰。

莫斯科的夜幕还未降临,天空只是微微蒙上了一层灰蓝色,马路两侧却已经早早亮起了路灯。

“乔雾,记得分开的时候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上位的势压,安静的车内,只剩下乔雾的呼吸声。

“……对不起。”

是她大意了。

见乔雾垂着脑袋不说话,苏致钦沉着脸,在座椅侧一块玻璃的触控板上轻轻按了两下,酒柜下端的壁橱里,就被推出了一个珐琅制的深玛瑙色的小箱子。

箱子打开,各种应急药品一定俱全。

苏致钦几乎是捏着乔雾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

少女脸上的惊慌失措也不过眨眼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强装的镇定。

近距离的对视里,乔雾一双漂亮的瞳孔像是浸在水里的乌玉,就是眼尾有点红。

哭过?

苏致钦皱着眉,手下的动作却已经不自知地松了点力道。

微凉的酒精棉擦上额角的时候,有丝丝刺痛。

苏致钦碧绿色的瞳孔里,倒影着乔雾茫然无措的脸。

他一改惯常的温和,声线又硬又冷:“还有呢?”

乔雾被掐着下巴,她躲不了,只好迎难而上:“晚上有先生的两个姐姐想见我一面。”

试用期的第一次考核,还没开始,她就提前挂了彩。

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她们还带了一个您不喜欢的女人过来。”

“……”

乔雾偷偷在他手底下小小挣扎了一下,尝试无效后,只好服软:“先生,您要是动作轻一点,我就能更好地表现了。”

苏致钦没说话,他撕开一张创可贴,硬生生地怼在了乔雾的创口上。

乔雾吃痛,惨叫声吓得司机都是一哆嗦。

苏致钦冷着眼看她泪眼汪汪地装疼。

乔雾见对方软硬不吃,只好把挤出来的眼泪收回去,再次垂着脑袋不说话。

上班第一天就惹老板不高兴,不如趁早多拿点钱跑路。

如果苏致钦身上榨不出价值,那刚好今天晚上指不定——

男人忽然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

“不准再继续往下想了。”

乔雾揉了揉被敲痛的头顶,抬起头有点不爽地瞪他:“我想什么了我?”

苏致钦凉凉地掀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如果你敢像对孙少飞母亲那样,问我每个姐姐各敲诈175万的话——”

乔雾:“?”

……倒也不必这么料事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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