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2 / 2)
要知道,忽勒古本就不是什么有勇无谋的粗人,能成为犬戎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忽勒古其人看似粗豪,实则老谋深算,极为毒辣。
不过,卢辞是如今镇北关军中首屈一指的勇将,忽勒古想要取镇北关,首先重创卢辞,也是常理之中的选择。镇北关中的将领,本事一个不如一个,王奇、王百用接连战败,想来其他人都已经吓破了胆子,无人敢出城迎战,所以天奉帝无奈之下派卢辞出城,也是理所应当。
但戚玉霜隐隐觉得,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下午才刚刚传讯周显,让他们将帅府中有犬戎人踪迹的事情告知卢辞,因为卢辞是目前关中唯一掌握兵权,能与汪合分庭抗礼的大将。
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咴——”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马的长嘶。
戚玉霜下意识低头一看,踏雪圆溜溜的眼睛十分无辜——不是我。
是何处有战马嘶鸣?
戚玉霜侧头一看,山道旁,一匹浑身血红的战马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这一眼,可把戚玉霜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这哪是血红色的战马?这分明是一匹白马!
那一身红色,是鲜血的颜色!
戚玉霜忙催动踏雪,三两步跨到这匹马的身边,俯身检查了一下马身:马身上有多处伤口,一部分红色是它自己流出的血液,而更多的血迹,应该是它的主人留下的。
她俯身看向战马的眼睛,这马儿似乎也有灵性,知道她能够救自己的主人,于是四蹄踏地,转身快步向林中跑去,像是要主动为她引路。
戚玉霜一手紧握腰间长剑,压低身形,让踏雪跟随着这匹白马进入密林之中。
远远地,她看到一道身影伏在地上,面朝地面,生死不知。
戚玉霜翻身下马,手压佩剑,缓缓上前。
那人应当是一个少年,身上的甲胄已经沾满血迹,罩甲披风被大团浓烈的血污染成了绛紫色,根本分不清是敌人的鲜血还是自己流出的血液。
戚玉霜心中微微一紧。看马匹的品种,应当是河内马,身上的镔铁甲胄也是大孟出产的样式。也就是说,伏在地上的这个人,是大孟的将领。
他是哪座城关的小将,为何会身受如此严重的伤势?
戚玉霜戒备之心略微放下一二,她伸出左手,将那个少年小将轻轻翻了过来。
少年即使被人翻过身来,也没有任何动静。一张脸上满是血迹,双目紧闭,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了。
戚玉霜伸出双指,在他鼻子下试了试鼻息。还好,至少还有微弱的呼吸。
她用袖口给少年擦了擦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张清秀的娃娃脸。
戚玉霜一怔。
这是……
虽然多年未见,但是他的眉眼依稀与当年有□□分相像,戚玉霜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杨元礼老将军的独子,从小放在北疆军营里,跟在她和卢辞屁股后面长大的小将军杨陵!
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戚玉霜手劲不由自主地加大。似乎感觉到有人正攥着自己的手臂,杨陵痛哼一声,神志略微清醒。
戚玉霜抓住他的左臂,叫道:“杨陵?杨陵?杨永先?”
永先是杨陵的表字。听到戚玉霜急促不断的呼唤声,杨陵双眼沉重地掀开一条缝,凝结的血块坠在他的睫毛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闭眼。”戚玉霜见他睁不开眼睛,忙道。
这个女子声音……好熟悉。杨陵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声音面前,生不出一丝半点反抗之意。身受重伤,在荒山野岭,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他本应该抱着十万分的警惕之心。但这个声音,却像是低醇清冽的美酒,从他的灵魂深处滋生出一种绝对的信任之感,让他生锈般的大脑一时晕晕陶陶,放弃了短暂的思考。
杨陵像是听话的小羊一样,乖乖闭上了眼睛。戚玉霜三下五除二用袖子给他擦干净了眼睛上的血块,说道:“睁眼吧。”
杨陵努力地抬起仿佛千金之重的眼皮,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忽明忽暗,朦胧中看到一个女子的面孔关切地望着他,却又好像隔着迷蒙的白雾,看不真切。
她是……她是……
杨陵的手指轻微抽搐了两下,戚玉霜连忙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杨陵喉咙颤抖,刚欲说话,身体猛然蜷缩,先呛出了两口鲜血!
戚玉霜大惊,连忙想要松开他的手,帮他顺气。杨陵却一把反手握住了她修长的手指,冰冷的指尖宛如铁钳,爆发出垂死挣扎的力道,不让戚玉霜离开。
“你……你……”
戚玉霜连忙侧耳去听,杨陵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声音细不可闻:
“是……戚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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