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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质【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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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愫/文

纸袋落地翻倒,袋中的糖果巧克力滚了一地。

皮鞋擦过青砖,把满地糖果踢滚出去,酒心巧克力被鞋底踩踏,锡纸糖衣中迸出殷红酒浆,血痕迹似的溅在砖石上。

霍震烨先冲进内室,内室中桌柜全空。

房梁上原来悬满了纸灯笼纸风铃,如今连根蛛丝也没留下。

白准不卖这个,他扎这些,全是为了好玩。

白兔灯从小到大,套娃似的扎了一排,纸花风铃也是由小到大。

霍震烨看他喜欢曾经送过他一个,日本制的,拳头大的透明玻璃上画着一团绣球花,音声清越。

白准只看了一眼便嫌弃道:“小家子气。”

他像扎宫灯那样,做了个五层连环宝塔铃,以竹为骨,以纸作画,那纸像薄牛角一样透光。

挂上铜铃,风一吹便层层响动,正是宫商角徽羽,五音自成乐曲。

做完风铃那天,白准指派阿秀把两只风铃都挂起来,大的挂在房梁上,小的悬下窗沿下。

他坐在竹轮椅上,看着一大一小两只风铃,挑眉问霍震烨:“怎么样?这才能叫铃,那蚊子哼哼也敢叫铃?”

霍震烨笑不可抑:“是,我们白七爷那当然是最厉害。”

此时房梁空空,只留下窗前那只玻璃风铃。

他又跑去卧室,弹簧床独留屋内,床上还放着所有他的东西,西装大衣和丝绒睡袍。

电冰箱留声机,只要是他给的,白准一样也没带走。

走得这么彻底,是想跟他了断吗?就算了断,赶他走就行了,何必不辞而别,何必像躲瘟神一样。

霍震烨缓步走到天井中,坐在台阶上,天边彤霞暮照,天井白墙也染就霞色,突然两声啾鸣。

霍震烨抬起头来,看见天井中挂的两只鸟笼子。

白腰朱顶,红嘴蓝鹊,他连鸟都没有带走。

“你们俩还在呢。”霍震烨站起来,脚下如有千斤拖拽,走到鸟笼边,白准还真是走得彻底。

他想放走这两只鸟,阿啾都不在了,还留着它这一妻一妾有什么用?

打开鸟笼,白腰朱顶扑扑翅膀,一动不动。

红嘴蓝鹊试探着飞出鸟笼,先还绕着天井飞上两圈,接着就跳上屋檐,飞进晚霞中去了。

“怎么,你不走?”霍震烨哑声问那鸟儿。

朱顶啾啾两声,还是不动,霍震烨便把鸟笼关上:“那行,你就留下来陪我。”

连只鸟都比白准有良心!

他关上鸟笼,目光一扫,看见墙边石条几案上摆着的那盆纸扎花,这是他扎了好久送给白准的。

连这个,白准也没带走。

霍震烨不再看一眼,原来至始至终,他都算得这么清楚,那昨天晚上是什么?给他最后的纪念?

他还记得白准在他怀中是如何颤抖,如何欢愉的,他绷直了背,两条小腿虽不能动弹,但他胳膊攀着他。

既是亲密,又像打架,都到那一刻了,霍震烨岂会放过,何况他明明也想要的。

两人都没经验,除了第一次还生涩,等他情动时分每一次都顶到极处。

白准快乐的时候就吻咬,痛楚的时候就痛咬。

小尖牙咬得他下巴全是牙印,背上红一道紫一道,像被猫挠了。

这样淋漓快意过后,他竟然拍拍屁股跑了!霍震烨忍不住想,昨夜还是不够,不该看他娇气就放过他的。

就该让他想跑也跑不了!

霍震烨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回到屋中,把自己往弹簧床上一抛,仰面躺着。

屋里还有淡淡的纸竹香气,闭上眼睛,仿佛白准还未离开。

他这一闭就睡着了,直睡到半夜,天边隆隆雷声。

“哗啦”一声闪电破空,顷刻就下起雨来,霍震烨一下坐起,跑进院中,一手拎鸟笼,一手抱盆景。

把这两件东西抱回屋里,朱顶被雨打湿了毛,霍震烨把它从笼子里掏出来,放在毛巾上擦干。

纸盆景里全是水,雨水一泡,把纸花泡烂了。

霍震烨倒下去想再睡,又坐了起来,动手扒开盆景底下的土,这土是真土,上面还养了青苔,扒到纸扎的树根,他抓着泥巴笑了。

霍震烨一下坐在地上,手扶着额头,额间沾着湿泥他也毫不在意。

他抑制不住,越笑越大声,朱顶被笑声惊动,拍着翅膀飞到房梁上,歪着脑袋看他。

那树根上没有字。

他送给白准的那一盆,在树根上动了手脚,一边刻着他的名字,一边刻着白准的名字,盖上土一点也看不出来。

而这一盆上,没有刻字。

这一盆是白准假造的,他用纸扎了一盆一模一样的,好让霍震烨以为,他什么也没带走。

霍震烨整个人都从灰心丧气中振作起来,想像白准一边造假一边皱眉头嫌弃他手艺差的样子,他又忍不住笑出来。

洗干净泥巴,他又躺回床上,就让白准得意一晚上,明天再把他抓回来。

白准搬到了城外竹屋里,夜里下雨,他自己升火盆烤火,一屋子纸人离火远远的,个个空洞着眼睛盯住他。

这竹屋当然不如白家小楼舒服,东西都乱七八糟堆在一边,坛子灰扑扑搁在墙角,连个滚动的空间都没有。

纸人们站不开,全住在箱子里,轮流出来透透风,哪像在家里,它们趁主人不在,还能捉迷藏呢。

白准用竹条拨一拨木柴,小黄雀飞落到他肩上,用喙轻啄他一下,似在问他为什么霍震烨不在。

“那人吵得我耳朵疼。”白准扒拉一下木柴,干烧的柴发出“噼啪”轻响,白准肚子饿了。

他想吃涮羊肉了。

该把那个铜锅子也带出来的,可就算带了锅子,也没羊肉。

阿秀翻翻箱子,把饼干桶抱出来,打开盖子放到白准面前。

“这东西怎么带来了?”这当然是那纨绔买的,“不是说只要是他的东西,全都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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