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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别骗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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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愫/

白准轻轻捏着鼻尖,眉头皱侧过脸去,霍震烨只好先把那个纸扎丫环摆到天井。

他把这丫头立在天井里时,突然想到那人既然能用这丫环的眼睛偷看,那现在这只眼也还是能用的。

霍震烨边假装摆正纸人,边伸出手指“扑”声,把纸人的另只眼睛也给戳“瞎”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全屋子的纸人都抖了下。

满屋纸人肃然,时纸竹无声,风吹过檐下阿秀用小汽水瓶子穿的玻璃风铃,“叮叮咚咚”阵乱响。

“我把那店扫荡了,纸扎都烧了。”

白准轮椅滚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瓶桔子口味的。

霍震烨跟在他身后:“那人谁啊?”边问边接过汽水瓶子,用牙咬开瓶盖,再递回白准手里。

白准嘬了口,沁凉爽快,他眯着眼打了个嗝:“是我师兄。”

……

“你还有师兄?”他还以为白准这古怪脾气,是不会有同门的。

“我入门晚,师父收下我时,他已经能独当面,我拜师几年之后,他就自己出去闯荡了。”

“那怎么是你当门主?”

白准眼睛眯:“我比他强。”

霍震烨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他回来过次,”白准像是想什么,嘴角微带点笑意,“我师兄以前对我是很好的。”

他那时才刚入七门,什么也不懂,但入门师父就替他开了眼,已经能看得见那些东西了。

七门司调和阴阳,抚慰亡魂。师父又是个什么都爱管的烂好人,什么鬼求上门,他都要超度,到夜里就不得安宁,窗户上飘着吊死鬼,水缸里浮着淹死鬼。

“那时候我们还住乡下,四面都是农田,别家院子有门坎,我们的没有,怕他们跳进来不方便。”

乡下人家若是夜里听见“笃笃笃”的敲门声,千万不能开,说不准是鬼想门坎。

霍震烨本想问问什么“他们”,回过神来吁了口气。

“你知不知道最烦的是什么鬼?”

霍震烨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知道:“你说。”

“最烦的是痨病鬼,咳嗽个不停,偏偏咳嗽就吹冷风。”白准最怕冷,到哪儿都要抱着小火炉捂手。

分明是厌恶的口吻,可又带些笑意,霍震烨想他应该是很喜欢那段时光的。

“是他带我入的门。”师兄十七岁,夜里陪他起睡,偶尔还给他去集上买糖人。

“那后来呢?”霍震烨干巴巴的问。

“他出门大半年,本来是历练,可很久才回来,还跟师父大吵架,自己跑出去了。”

“为什么?”

白准摇头:“不知道,师父到死,也没告诉我。”他继承了七门,还以为师兄怎么也会回来给师父上柱香的,可他没有。

这就是为什么,柳二说要给韩三烧柱香磕个头,白准愿意替他画张脸的原因。

白准竹轮椅滚到天井前,目光幽幽望着那个纸扎的清朝丫环,抬抬手:“烧了吧。”

霍震烨把那纸丫环点燃,丫头的绿衣红裤因火光“簌簌”细响,倒像衣裳摩擦发出的声音,“哔啵”声烧成两断,成了堆灰。

眼看落日点点滑下去,余晖消失在城隍庙大殿的檐翘后,白准进了庙门。

庙祝穿件蓝袍,早早就等着白准进来,恭敬迎他:“七爷,东西都预备好了,劳烦您。”

白准颔首:“知道了。”

庙祝看了眼跟在后面的霍震烨,有些吃惊,每岁三巡的纸献,都是白七爷人扎的,怎么今天还多带了个人来。

可他看白准并不解释,也不再问:“给您预备了足够的细蜡。廊下有炉子烧着热水,东西都是干净的。”说完就顺着长廊离开前殿。

大殿前的空地上已经摆好了纸竹香案,案上还插着根细长细长的蜡烛,四下廊都点起油灯,殿内殿外烛影幢幢。

霍震烨将白准推到竹纸边:“我能替你干些什么?”

白准指指地上竹条:“劈竹丝。”

“有用?”

“没用,让你练手罢了,你个学徒,还想沾手迎神献纸?”

嗬,还嫌弃他手笨,霍震烨的刻章可是连霍老头子都要赞声好的。

但他老老实实低头拿起竹刀,学着白准的样子,劈下根竹丝。

白准的竹轮椅滚到香炉前,先点香敬神,再用香点燃那支长蜡。烛光的点微光,在空地前投下个光圈,光圈正就是白准。

他先取长竹条,立骨。

竹条在白准手仿佛有了生命,凭着他的心意弯曲、转折,根缠绕根,根根竹条很快就扎出底盘身架。

竹骨立好,就是画绢衣。

神像纸献用的不是普通纸张,而是轻绢,要勾云画符,贴金带闪,绢衣才是最费功夫的。

霍震烨就坐在石阶上,边劈着竹丝,边抬头看向白准,他在那个淡淡的光圈,指尖翻飞,目光虔诚。

似乎就要与那光圈融为体,圈除了烛火风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霍震烨舔舔唇,他打破这寂静:“你要不要喝热巧克力牛奶?”

白准刚拿起轻绢,突然听见霍震烨的声音,恍惚回神。每次这个时候,前殿悄无人声,除了神像灯烛,只有他个人。

他侧脸看向霍震烨:“好。”

霍震烨找来炉子升火煮牛奶,又往小炉里扔了两块巧克力,很快巧克力的香甜味就从壶盖溢出来,冲淡了殿的檀香。

霍震烨倒了小杯热牛奶巧克力给白准,白准捧在手心里,眯着眼睛吸上口,还未喝,身子就已经暖了。

这才觉得指尖发冷,膝盖上的软毯也抵挡不住穿堂风,小小口,热意流向四肢百骸,竟比酒还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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