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迟暮(1 / 2)
当萧衍的面容变得冷漠甚至冷酷的时候,林意也彻底平静了下来。
萧衍是修行者,而且应该是继南天三圣之后,南方最强大的修行者之一,但身为一个王朝的帝王,却被逼着要以修行者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的确是很可悲的事情。
只是他并不同情对方。
就如他之前所说的话语一样,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和所做的选择付出代价。
而且他现在也并不觉得,当年的事就是一场公平的赌约。
“其实你应该一直很好奇,何修行为什么会传我功法。”
他看着萧衍,说道:“其实我能够得到何修行的传承,是因为沈约的信笺。”
当林意说出这句话时,吴姑织的面色没有任何的改变,因为她便是当年南天院经手的人之一。
当年林意得到何修行的功法,开始修行时便已经迥异于寻常的修行者,而她和当时南天院的安排,只是让林意自由修行,虽然林意可以享受南天院的一切便利,却并不需要按照她和其它教习的指导和课程按部就班的修行。
然而当听到林意说的这句话时,萧衍的脸色便又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从何修行自囚荒园开始,他一手创建的南天院的最主要目的,便是看住何修行,尤其南天院之中许多修行者存在的意义,便是何修行若是想要脱困时,那些修行者便要竭尽自己所能,哪怕是飞蛾扑火,也要拖延住何修行离开的脚步。
在南天院存在的那些年里,他也十分顾忌南天院的人为何修行所用,被何修行蛊惑,所以南天院之中,有许多人便是专门防范这点,然而现在看来,南天院成立的那么多年里,整个南天院并非像他所想的一样,完全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看来从很多年前开始,你们就已经对我隐瞒了很多事。”
他没有去看林意,反而冷冷的看向吴姑织。
“有着沈约,有着何修行,而且另外一名圣者又是你母亲。当年你又灭道宗而扶佛教,挟着鼎定天下之势,几乎将整个南方的资源都汇聚到了南天院。南天院拥有的资源太多,许多像我这样的修行者,原本就已经不需要钱财和一些寻常的补充灵气之物,但要获得有些独特的东西修行,便只有来到南天院。”
吴姑织看得出他眼中的愤怒,但她却只是异常平和的阐述道理,“像我这样的修行者汇聚得太多,起初时的南天院,便不像你想象的那般纯粹。我们之中的一些人在你看来,自然是得到南天院的恩惠,但对于我们而言,若是这些东西并没有被你搜刮到南天院,我们也会去别处得到。我们在南天院教导南朝的年轻修行者,遭遇南朝和北魏的大战,也尽心出力,只是要求我们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你一致,却并无可能。历朝历代,绝大多数强大的修行者都超脱世间,不会尽为朝堂所用,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自善其身,不和朝堂起冲突而已,但若是惹到自己的身上,一定要做选择的时候,便自然听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萧衍在登基之前恐怕还会和人说道理,但在登基之后这么多年里,他身为帝王,自然不会和人辩驳道理。
而且此时吴姑织这些话语,他竟是觉得无可辩驳,因为这些话所说的,的确都是事实。
“你也不亏。”
林意很直白的说道:“看似你好像开了个客栈养人,但这客栈中人原本不可能为你所用,但在这些年里,这些人却是已经为你做了许多事。光是这些年,南天院出去的修行者,战死在北方边境的便不知有多少。”
“你和我说你能够师从何修行,是沈约的安排,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萧衍根本不想听林意的这些话语,他的目光落回到林意身上,问道。
“我是想说,到了真正英雄迟暮时,再回过头来看自己所做的事情,所做的选择,恐怕也会后悔,也会心怀愧疚。”林意的面色严肃了起来。
他抬起头,回想着当年见到沈约的情景,慢慢的说道:“以何修行的修为,他岂会不知他当年和沈约约战是获胜的机会很小,我接管了剑阁,自然很清楚,剑阁之中的人虽然骄傲,但绝对不傻。何修行当年为什么被迫和沈约一战,然后自囚荒园,你难道心中没有判断?恐怕和你们想以石憧或是萧淑菲的命来逼我和魔宗大战没有什么两样。”
“当年的事情,我当然没有你清楚,我当然也不会对沈约不敬,只是就事论事,我想当年他应该就是以剑阁那些人和其它追随何修行的那些人的命来逼迫。”
林意看着夜空之中显得越来越明亮的星辰,道:“当年沈约已经是最强的修行者,只要他想,他可以逐一杀死何修行身边的那些修行者,何修行也不可能阻止得了他杀人。何修行若是和魔宗一样,只需要自己想要的结果,他自然也可以不惜手段不惜代价。只是他不是魔宗,你说的不错,他恐怕和我一样,也会被人用这样的事情逼迫。”
萧衍沉默了片刻。
他当然很清楚当年的事情。
他没有反驳。
他也不屑反驳。
他点了点头,道:“你认为未必公平,这算是逼迫,但在我看来,当年的沈约已经做得足够好。若是我母亲当年和他联手,要杀死何修行和剑阁之中所有人也并非难事,只是沈约顾及他的看法,以我母亲也自囚湖心静院为条件,和何修行一战,也让何修行自囚荒园。而我这么多年也始终尊重沈约和他的约定,也不去对付剑阁中人。剑阁中人能够活下来,天下能够安定,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话当然可以说得光明堂皇,但手段却并不见得光明。何修行若是不受胁迫,他自然可以让自己和剑阁中人都隐匿起来,暗中破坏,这些年来,南朝便未必能随你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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