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2 / 2)
“不,你反倒要格外器重他,明里暗里冷落楚新元。”萧凌安轻笑出声,悠然环臂靠在檀木椅背上,深若幽潭的眸中暗藏锋芒,如同绝世高明的棋手,总是最为轻松自得,随性指点道:
“一个备受苦楚、心有不甘之人,本以为遇到了转机,却被现实再次无情击垮,必然会压抑嫉恨到了极致。若此时有人愿意许他似锦前程,只要将罪魁祸首招供出来,你说他会倒向谁?”
周恒之愣了片刻后,立即反应过来萧凌安的谋划与所指之人,敬佩地行了一礼,会意笑道:
“既然陛下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那便只要静待鱼儿自己上钩。”
萧凌安许久之前就知道沈家背地里的勾当,只不过并无实证,此时遇到了机会,势必要死死抓住一击即中,故而与周恒之商讨万全之策,很快就忘记了时辰。
待到计划周全时,夜幕已经沉沉笼罩着整个皇宫。
萧凌安俊秀的眉眼间尚且还有着方才的奕奕神采,仿佛已然看透了往后的局势,天下棋子尽在掌中,直到出了宫门,凛冽的寒风钻入肌理时,才稍稍吹散些。
行至岔路口,远远地就望见一团暖黄色的光晕,犹如夏夜萤火,随着风向飘摇晃动、时明时暗,微弱却坚毅地散发光芒,无论何时看去都不会消散。
光晕之后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沈如霜披着素色云纹披风,巴掌大的脸庞在宫灯映照下莹白细腻,宛如精雕细琢的羊脂玉。她瑟瑟发抖地缩着娇小的身子,微微嘟起唇瓣呵着热气,使劲搓暖冻僵的双手。
一看见萧凌安走来,她赶忙挺直了脊梁,默默将手藏到披风内,难得有模有样地行了礼,敛在浓密长睫下的目光时不时悄悄打量着,像期待丈夫归家的妻子,又像做错事的孩子。
萧凌安一看见沈如霜就想起今日在偏殿的事儿,那时的烦躁与憋闷又如泉水般涌上心间,堵得他喘不上气来,偏偏她此时乖顺知礼,让他一时不知如何责备,只能没看到般漠然经过,未曾多看她一眼。
沈如霜眸色一暗,脚步错乱地跟在萧凌安身后,纤弱十指紧紧攥着掌心嫩肉,指节都已泛白,期望又胆怯地问道:
“陛下,今夜能否同我说话?”
她今日思量了半天,愈发觉得一切皆因误会而起,除却心中的委屈,更不想她与萧凌安因为一个误会而渐行渐远,必须要找一个机会与他好好说清楚。
可萧凌安似是没听到一般,脚步比方才还要快,带起的寒风掠过树枝,松散的雪花散落满地,沈如霜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够赶上,仿佛她的夫君明明近在眼前,她却永远也无法触及。
眼看着就要到分岔口,他们又要背道而驰,沈如霜心中焦急万分,不觉地加重了脚步,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顾不得深思就喊道:
“陛下且慢,你知道三日后是什么日子吗?”
她顿了顿,望着萧凌安停住却依然无动于衷的身影,一颗心似是沉落谷底,杏仁般的眸子一阵发酸,声音细微又落寂,轻飘飘一阵风就能揉碎:
“那是我的生辰,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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