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叶鸣廊(四)(2 / 2)
即便再亲近的动作都有过,可一想到这人的手,倾月身子便不由颤着。可偏偏顾云淙又是个事事较真的人,分明是叫人羞赧不行之事,却不避不闪直直凝着她。
她哪里敌得过这人,于是未多久,才清洗过的身子又沁出层薄汗。一番折腾下来实在没了力气,最后她只能在心里暗自怨着睡了过去。
……
将近半月,直到一行人在船上咿呀晃荡得快受不住时,终于抵达临安府,此行勘察之地其一。
令江倾月意外的是,前来迎接之人并非当地安抚使,反而是位内宅管事装扮的中年男人并些小厮。
她看向一旁,只见顾云淙面色淡然,眼中却含了些笑意,似江上雾气消散后现出的残阳,极淡又带着清浅的暖意,“张伯,如何是您亲自前来?”
原来是故人重逢。
张管事忙躬身作揖,喜不自胜回道:“老奴一早便收到您的吩咐,将宅子里里外外都拾掇好了,只等着侯爷归来。”
“劳烦张伯了。我此行微服前来,未免诸事烦扰,还请邓伯唤我公子便好,对外也只宣称是苏家家主归乡。”
张管事听闻这话,不免泪上心头。他原是顾云淙母亲苏氏的陪嫁管事,因先夫人当年颇喜江南风土,南方锦缎生意也不断,便在此处置办了些田宅,以便行居歇脚。
只是还未过多时,先夫人便意外离世。如今临安府的田宅产业,一并都是他在打理。事隔多年,再见少主,如何不喜。
“好,老奴回府后会细细叮嘱下人,定不会误了公子的正事儿。”
张管事瞥见一旁的江倾月,衣着装扮自是不在话下,就连容貌身段都是不可多得,最要紧的是那份柔和清泠的气韵,便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愣了愣神,方后知后觉笑问道:“想必这位便是新夫人了,老奴见过夫人。”
这是将她认错为侯夫人了?
江倾月叠于身前被长袖掩住的手下意识一紧,喉中艰涩不已,方要开口解释,便被立于前侧的男子打断了凝在空中的对话。
“此处多有不便,先回府吧。”
她提起的心略定了些,可随之而来的又是更深的惶惑与怅然,化作唇边一抹无人察觉的苦涩笑意,晕在了秋时江南的雾气里。
……
他们住的院子名为秋霜阁,倒真应了当下,清秋寒霜,烟雨江南。摆设装潢自是不俗,只是景象比之汴京馆阁又多了几分南方独有的别致,如此细柳之如彼秋桐,婉转柔情之于清疏寥落,各有千秋。
约是下人会错了意,将她与顾云淙安排在了一处,待到她意识过来时,夜色已爬满了小院。
这般的共居一室,又并非行那事的相处,于她而言,多少是有些难熬的。
好歹床底之间,她尚可以说服自己,那是她应尽的本分。可现如今,那人冠袍俱在,端方持正俯首书案,落笔时凌厉飒然,离得近了还能听到细微的笔墨声自纸上而来。
她看惯这人仅着件素白中衣的澄净,也见过数次他纵情声色时的热烈,唯独对这人玉冠华袍、淡漠凛然的模样始终无法释怀,只是怕得要紧。
槛窗边一方楠木矮塌上,江倾月手中的诗集久未翻页时,终于引来不远处桌案后男子的注意。
思及张管家晚膳后送来的田庄账目,他稍一抬眸,心中似有了打算,朝窗边的人道:“你可会看账?”
江倾月听到这声,手中顿时脱力般地一颤,那诗集随后便当着两人的面落到了一旁的矮塌上。
感受到侧方的两道目光后,她忙垂下头将诗集拿起放好,理了理被书弄皱的襦裙,而后硬着头皮迎上顾云淙:“看账?”
饶是她表现得从容不迫,可说过这话后迅速抿紧的樱唇、以及方几后下意识攥紧的纤手仍是出卖了她。
这一幕自是也落在了顾云淙眼中。
他眼里的愕然一闪而过,心内一阵暗叹,就这么怕他?随后刻意放柔了声音,“一些庄上旧账,与此次巡田有关。”
果然,他刚说完,女子就下了矮塌,有条不紊地穿好绣鞋、整理衣裙,朝西侧的书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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