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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暗荷华(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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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中,徐然回禀自己在钱家主书房中的搜寻情况:“……并未找到他豢养武人的证据,但我在书中找到一张还未及销毁的收据,时间正是今日午后,地点在城西长乐坊……”

顾云淙察觉耳畔音量稍有朦胧之象,便以右手两指轻按太阳穴,接着又扶住眉心打旋,方能听清几分。

“钱家主管束子弟甚严,并不会任其肆意出入勾栏瓦舍,更不提这张五百两银子的开销,只怕这便是他与那些匪众勾连的证据之一。今夜我回京兆府便着人前去查个究竟。”

曹擢说着,未注意到对面之人的异状,他掀开一侧车帘,看清所在地方后道:“这儿离京兆府很近,子隐便在此下车吧。”

“好。等你消息。”

桐居正屋,顾云淙沐浴过后,在车内堪露的不适愈发明显,眼前所见皆覆上层酡颜薄雾,水温纵失却未觉几寒,恍惚间若有淡香溢出,那夜无意之见似又浮现眼前……

“侯爷?”

噔噔几声敲门声传来,他好似清醒几分,却又燥意更甚。

“何事?”

“我为您做了碗解酒汤,听徐然说,您今夜许是多喝了些酒……”

倾月拎着食盒的双手下意识握紧。里头的人似乎有些犹豫,正当她以为要被拒掉时,门突然就开了。

“给我吧。”

她睁大眼看清突然现身的男子,又飞快垂下头去。这个人衣着虽同上次一般无二,较之上次,却又不大一样了。

明明是最简单的月白中衣,却不松不紧,将他修长挺阔的身形勾勒出。约莫才沐浴完,细带松松垮垮撂在一旁,略可见其中莹白,清新皂香扑面而来,整个人拢在一层朦胧水汽中,较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侯爷,这些琐事,我来就好。”

大约为掩盖内心慌乱,她竟越过这人入了屋中,一口气将食盒中的碗勺拿出放在靠窗矮榻的方几上。她虽看上去镇定自若,可稍显僵硬的身子仍不免叫人看出些破绽。

“侯爷。”

她轻声唤道,才发现这人并未跟来,而是仍站在门口,定定看着自己,目光如炬。

“你当真不走?”

似是带了几分懊恼,男子侧过头,并未看她,额间隐隐沁出些热汗。

“我……”

可她若就这么走了,好容易鼓起勇气求他,岂不又前功尽弃?她已错失一次机会,而清澜当下的处境也不容她再三踌躇。

她攥紧裙边,正欲开口时,耳边传来砰地一声,门被骤然合上,随即瞥见顾云淙朝自己走来。

不知是否是幻觉,对上这人的眼眸时,多了些不明的意味,像竹纸中包裹太久的炽火,酷暑天按捺数日的暴雨,冰封下鲜活涌动的泉流……

她看着方几上的那碗褐色汤汁,心渐渐乱了。

或许他根本不是醉了,而是……她曾在鸣凤楼听过一物,无色无味,置于酒中,仅一杯便可使人神志尽失,迷欲纵情。

“侯爷……”

她下意识躲开,才发现自己无处可逃,月要被抵在木几上时,不慎弄翻的汤碗令她一惊,还未及反应,便已被男子拦月要抱至榻上。

竹青纱帐缓缓垂下,倾月望向近在咫尺的俊容,心内又是一颤。素日里尽染霜雪的眉眼,此刻竟也被热意所覆,现出几分俗世尘烟,不再远而不至、触不可及。

只是近前的痛意将她思绪带回现世,眼前所见都罩上层水色,一时分不清身处何方,她忍不住唤出了声。

像又回到离宫那夜,耳边不住传来呼号,铮铮铁甲破开宫门,万千兵将一贯而入,肆意掠夺冲撞,不肯罢休。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由着清澜带她自暗道逃出皇宫,片刻不息。

痛意遍布四肢百骸,她只能强作镇定,奋力随着婢女离开,直到看不见王城身影。从此也再没了柔嘉此人,余下的,只有朝廷钦犯江倾月。

心内阵阵钝痛,不知何时,枕边已尽湿了。

月光透过窗棂静默流泻在地面上,映出久未停息的暗影,浮浮沉沉。衣物被衾散落一地,凌乱不堪。

偶间有几只稚鸟落在屋檐上,被断续溢出的莺啼惊得猛然挥翅而走,青石瓦缝中落下几片轻羽,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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