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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声梦短(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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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何事?”

“没、没有。”

徐然忙带上门出了净室,穿过连廊时还不忘深长一笑。

窗外夜空人静,偶尔窜出几只迷途晚归的鸟儿,从屋檐上扑哧飞起,顷刻间便没了踪影,惊落一地扬尘。

顾云淙骤然睁开了眼,呼吸难平。

颈间热汗连连,自月匈前淌下,径直滑落水中。他肤色莹白,体格亦不似行伍之人粗犷狂放,是蕴含收敛的野性,锋芒暗藏。

若披上一袭雪袍,褪下几分正色,只怕会被认作话本里的俏书生。不过其上添了若道习武之人惯有的疤痕,或深或浅,长短不一。

屋中除他外,空无一人 ,水亦不知何时转温了。

原只是梦。随手取过一旁的香皂,恍惚间竟又闻见那股淡香,掌心复变得灼热。

他从不是那等沉湎声色之人,可今夜发生的那幕,却久久盘旋在脑海中,消弭不去。甚至还做了这样的梦……

诚然那人娇美动人,可也不能因为这个,他便魇着一般,开始转性了吧。那并非是他顾云淙会做出的。

送这位前朝公主离开汴京,虽主要因臣子之责,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存了几分私心。昨夜所见,乃他二十余载之未经,又是那样一位女子,也难免让他晃了晃神。而余下的,不过是他自己的欲盖之辞。

罢了,待将人送离汴京,宫里与他,兴许就能清净几分。

翌日,虽为休沐,他仍奉召入了宫。

去时,新帝正在临渊池畔一方凉亭中给鱼儿投食。秋水微凉,可不多时便有近百锦鲤争相汇来,赤金相间,相映成趣。

“微臣拜见陛下。”

“免了,在朕面前还客气什么,今儿个让你入宫,可不是行朝上那套的。”

赵煊转过身来,笑望身后人道。他今日只着件赭色襕衫常服,玉带束腰,垂白玉蟠龙纹玉佩,身量略矮,眉锋目俊,轮廓分明。

“近日总不见着你人,就不想知道朕桌案上都堆了些什么参奏你的折子?”

顾云淙神思稍凝,刚欲回便见新帝又是一笑,“可别拿军务繁忙一说堵朕,想来朕今日宣你进宫的用意,你是知晓的。”

他抬眸道:“微臣并无此意。”

“哦,是么?可这些臣子们并不这么认为,就连明妃近日都感叹你孤身多年,无人照料。何况如今局势已定,你随朕出生入死,居功至伟,不为你结一门上好亲事,朕实在于心不安。”

说着便着人呈上数卷画像,指着道:“云淙,你看看这些,都是芳龄待嫁的高门贵女,有魏国公家的二姑娘、武安侯独女、刑部侍郎之妹,还有宣平侯府的三姑娘……若有看中的,朕即刻为你们赐婚。”

顾云淙听闻最后几个熟悉的字眼,心头浮现出昨夜女子的面容,皱了皱眉,“陛下知晓,臣这些年来早已习惯孤身一人。陛下即位不久,天下尚未彻底平定,此时并非儿女情长之际,望陛下收回成命。”

赵煊愣了片刻,良久,方叹道:“既然如此,此次便作罢了。不过云淙,你也该学着放下过去了,蜀中顾家,不可无后。”

放下过去。

顾云淙自临渊池离开时,这句话一直盘旋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尘封许久的记忆袭来,滋味并不好受。

记得那时正值初夏,槛窗外几缸荷花开得正盛,花香随风飘入,满室清甜。他练武归来,母亲笑着拿出绣着荷花的绢帕为他擦去额间汗珠。

母亲素喜荷花,人亦如荷般,清丽明婉,伴着淡香而来,相处过后心间余下一片澄净平和。

只可惜,彼时他太过年幼,只能躲在衣橱后眼睁睁看着母亲倒在血泊中,忍泪望着自己笑……而他也清楚记得,那位手持弯刀的黑衣人,发出的尖细女人笑声。

那名刺客,他至今仍在暗中寻找,然而已过去十多年,依旧毫无眉目。

或许,作为顾家后人,他的确该放下过去了。

攒尖顶一角绽着午后澄黄的日光,仰而观之,未免几分灼目。

赵煊回首凝望那人离去的身影,神情复杂,他投食的动作虽未停下,可若仔细分辨,便会觉比刚刚少了些细致和耐心。

……

顾云淙由内侍带着离开御花园时,忽瞥见一道熟悉人影匆匆往里走去,不像是这宫里的面孔,欲追上去探个究竟时,身后一道女声叫住了他。

“顾大哥!”

定睛一看,正是方才新帝提起的明妃,沈溪。

“微臣见过娘娘。”

沈溪今日穿着桃红襦裙外罩暗粉短袄,同心髻边兰纹金簪相缀,额间珍珠团花绽着莹润光泽,眉目俏丽,气质明婉,款步朝他走来。

“不必多礼,你难得入宫,不如同我在御花园逛逛。”

顾云淙垂首:“娘娘,这不合规矩。”

沈溪叹道,“若真不合规矩,我便不会入宫为妃,也没有这诸多桎梏。”

“陛下他……”

“你不必替他解释。他什么样,我大约比你更清楚。他虽迎我入宫,可心中所想却另有人在,否则也不会暗中派人在外查探那位的下落。”

思及方才骤然出现的那人,顾云淙低声问道:“娘娘是说,陛下仍在派人追查前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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