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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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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天高雁飞,时有微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

砚夕侍立于薛柔身后,陪她看这满园的景色,丛桂怒放,木槿遍开,蔷薇花织成墙,淡黄粉红与洁白于万绿间明灭翻转,仿佛下一瞬就要随风而散,落尽繁华。

在亭中坐了约莫两刻钟,薛柔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很轻地说:“砚夕,陪我去摘些桂花吧,摆在屋子里,心情会更好。”

砚夕看她此刻面色发白,赶忙道:“婢子先送孺人回去歇息,稍后摘了花让孺人看也是一样的。”

薛柔点点头:“也好。”

砚夕小心地扶她回了房。一路行走,薛柔已是身困体乏,砚夕便为她更衣除鞋,盖上锦被,看她睡了方退身出来。

薛柔是相王容牧的侧妃,食五品孺人俸,去岁小产后伤了身,养了许久也没恢复,总是病恹恹的。砚夕调来薛柔跟前侍奉,整日里看她都是这个虚弱样子,能下地走动已是不错。

薛柔待她和善,她便想让这位主子舒心。既然薛柔想要花,她便提了篮子又往园子去。

砚夕来相王府侍奉有半年光景了,最初便是在园子里收拾花草。前段时间,薛柔的近侍素馨到园子里摘花,不小心划破了手指,砚夕用蒲黄帮她止了血,还好心告知她如何保养。

一旁的薛柔看到,赏脸与砚夕说了几句话,见其言语得体,又得知她略懂些医识,便提拔她到跟前做事。

砚夕的到来,让素馨牙痒痒。

砚夕说话慢语轻声,又知些保养之事,这对薛柔这种说多了话都要歇上片刻的主子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侍者。

可素馨看不惯砚夕,更嫉妒她有一副好皮囊。眼看她提着篮子往外走,素馨语气很冲地问:“你去哪?做什么?”

“我去园子里给孺人摘花。”砚夕答完,又恭敬地问,“可是素馨姊姊有差事吩咐我?”

素馨却阴阳怪气道:“我哪敢使唤你。倘若累坏了你,孺人还不揭了我的皮。”

薛柔正在屋中歇息,砚夕不欲与她高声分辨,且她是陪薛柔一起长大的人,砚夕不好与她过分掰扯什么,反而还要隔三差五捧着她,以期自己能过得顺遂些。

砚夕好言道:“看姊姊说的,好像咱们孺人是随意打杀人的主子似的。——从前若非姊姊好心指点我,我怕是早就出错挨骂了,姊姊叫我做什么,我又怎能推辞?”

她说出的话让人听着舒畅,素馨不再与她挣口舌输赢,便提醒:“你快去快回,别误了孺人的事。”

砚夕不知那所谓的“事”是何事,不由抛给素馨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小婢女来相王府不足一年,调职到薛柔身边也仅仅是一月有余,不知容牧待薛柔的感情实属正常。

素馨压着眉飞色舞的表情,没急着解释,却是又忍不住刺上一句:“孺人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要不然你至今还只是个浇花的婢子。”

砚夕预知详情,并不在意她的犀利话,只道:“姊姊快告诉我吧,免我不小心失了礼数,自己挨罚不要紧,连累了孺人便是罪过了。”

素馨将她扯近,纵然是附耳低声,却依旧有控不住喜悦:“大王要回来了。——方才大王派人传话,晚些时候大王就能回府,要见咱们孺人。”

容牧!

砚夕从未见过容牧,却在听到有关他的一丝一毫时,会忍不住惊骇。

当朝相王容牧,是先帝的同母弟,今上的九叔。先帝追求长生不老之术,然而,刚过而立之年便骤然崩逝,尽管先帝临终前托孤两位重臣,以期留下的孤儿寡母可用些制衡手段稳住朝堂。可官场之中少不了相互倾轧,几年下来,那两重臣斗得你死我活,却让容牧成了最大的赢家。

他从一个只爱风雅之事的亲王逐渐站稳脚跟,进而辅政,尽管尚未到摄政的地步,可从他势头压过中书令来看,他才是大齐的掌权人。

天子年幼,终究是有长大的那日,希望天子早日亲政者,自是把容牧视为眼中钉,尽早拔除方觉心安。

那是权势滔天的人物,而砚夕,见都没见过他,能与他扯上的丁点儿关系仅仅是,她是他府上一个不起眼的女婢。砚夕觉着,她的到来极为可笑——那些为官做宰的人尚且奈何他不得,她又怎能在泱泱宦海之中掀动风浪?

可她受制于人,不得不做小人。

长安城的夏季闷热,这两年,天子逢夏日便会有小病小灾。天子仅有十岁,苦于吃药,于是太医令建议寻清凉之地安神养体。如此一来,暮春结束前,国朝便有圣驾巡幸骊山行宫一事。容牧与一众王公大臣随驾前往,待暑热散尽后,圣驾才回銮。

天子回宫,随驾的臣子们也会先后回府。相王府的人接到容牧要回来的消息后,个个打起精神忙碌起来。可砚夕的一颗心却不似往常那般平静。

原本她在收拾花草一事上极有耐心,插花的手艺也不差,可她今日有可能见到容牧,整个人便有种说不出的彷徨,从慢吞吞摘花到现下插花,她调整了近一个时辰还是魂不守舍。

手上的桂花枝子落地,连同案上的长颈圆肚青瓷瓶也“嗡嗡”转了两圈,若非砚夕反应及时,恐怕那精致的花瓶要摔碎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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