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2 / 2）

哪怕并不算多，但最基础的对于幼崽的怜惜是有的。

无论是专门带过来的小夜灯，还是那些玩具衣服。

可同样的，季元宵也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沉得透不过气的忧虑，以及面对他的时候，那深海一样的畏惧。

这些负面情感，远远压在那一部分爱护和怜惜之上，呈碾压式存在。

如果就这样相信他们，直接配合他们，季元宵即便短时间没事，时间久了也很可能会有危险。

他需要更慎重更平和的对待，起码不能把他当成一颗只要出现意外就不惜代价拆除的不定时炸/弹。

小孩安安静静地不吭声，看着极为懵懂。

谢老院长却并没有因此而忽视他的平静。

相反，就是因为太冷静了，太乖巧，不哭不闹，才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样的沉稳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四岁孩子身上。

老人微微皱起了眉，看着季元宵天真无邪的小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转过头，同边上负责记录的生化专家、也是他的儿子谢袭对视了一眼，支使道：

“让外头的人都撤走。不需要了。”

“啊？”白大褂青年一愣，难以置信，“爸，不好吧，他太危……”

“他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做不利于我们的事。”老人坚定地打断了青年的话，“是我们诚意不够，阿袭，你要明白一点。”

“这是同胞，不是敌人。”

青年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知道了，我会转告季大校。”

谢袭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老人身后那一排青年，也默契地卸了身上的武器，放到了地上。

季元宵眨了眨眼，对突然壮大起来的那份“爱护”，有些莫名。

发生了什么？

落难的小神明根本不知道，真正的人类，有三个共性，一是共情能力，二是对同胞的悲悯，三是无所不能的自我攻略能力。

他自以为自己变身小刺猬，长出了刺，但本质上，他是个孩子。

再厉害也是个幼崽，有着天然的脆弱。

出生才不过四个月，可能连父母都认不出来，外面的世界于他而言，是空白的。

他莫名其妙就被抛弃，摔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饿着肚子光着身子，最亲近的父母离他而去，而陌生人还带着武器来见他，对他百般防备。

这不是一个孩子应该面对的。

这些人或许不会被这个脆弱的表象迷惑，毕竟他们要优先考虑大多数民众的安全，但同时，孩童也理应是他们的保护对象，做不到无动于衷。

无论他有多么危险，起码，对于军人、对于一个作为领导人的老者而言，人道主义让他们做不出更过分的事。

谢老院长发现了季元宵略显疑惑的目光，和蔼地笑了笑。

“孩子，爷爷知道你很特别，你也很聪明，即便看到我们这么试探你的能力，你也没有生气发怒，反而非常冷静，我很高兴看到你优秀的自控能力，也很感激你没有出手，给了我们接近你的机会……”

季元宵闻言心情有些复杂。

所以，这些人明知道他可能会失控，可能会无差别攻击，但还是来了。

如果他真的失控，那刚刚那几个接近他的人，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离开，正常情况下都已经站不住了。

不管是因为命令不得不来冒险，还是自愿，季元宵都敬畏他们。

这么想，他突然没那么不开心了。

“爷爷其实对你没有恶意，我们每个人都清楚你是无辜的，你无法选择你的出生，更无法决定你的进化，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

谢老院长忽然拐了个弯，接道：“错的是不明真相、太过武断的世人。”

季元宵有些无语。

其实可以直接骂小年轻父母的，他并不会感到伤心，又没有相处过。

不过在老人的眼里，季元宵作为被父母抛弃的娃，确实孤苦伶仃，不应该在这时候提起他的伤心事。

“你很乖，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安静。爷爷记得，你叫毛团团，对不对？”谢老院长笑眯眯地哄着崽。

毛团团？

季元宵呆呆地眨了眨眼。

小年轻父母给他取的名字？

不对，那两夫妻根本不姓毛啊。

报警的时候他们报了姓名住址，男的姓陈，女的姓上官。

这科学家想给他取名字？

季元宵下意识就想摇头……

可他刚刚动了一下，又不知为何僵住，低下头，改为去揪被子角。

幼崽绵密的睫毛盖住了乌黑的眼瞳，也遮住了季元宵的迟疑。

虽然说起来可能有点离谱，但是……

季元宵最初是真的没有名字。

梦神就是梦神，他自然诞生，也就没有人给他取名。

年长的神明都在天界，没事不能下凡，也不能来见他，不像他在人间土生土长，天生就必须守护这里。

后来耐不住贪玩的心性，幻化成人类幼崽，别人以为他是走丢的小孩，把他送去警察局。

季元宵是个神明，根本不应该伪装成人类，也就不能被人发现他是个黑户。

所以，他第一次动用了别人给予他的爱护，转为神力，使用禁咒，篡改了那名民警的记忆。

于是，他有了一个合法的人类身份，季元宵。

为此，他受了天罚，不再拥有修行的能力，而要靠着人类的信仰才能转为神力，维持神格。

但季元宵从来不觉得后悔。

他喜欢这个人类身份。

可同时，对于自己给自己名字这件事，季元宵也是遗憾的。

没有幼崽不希望自己在期待和溺爱里出生，名字代表了长辈对他们的寄托和爱意，伴随他们一生，是无法轻易忽视的。

季元宵那么向往人类的生活，对于这方面的情感需求就更强烈。

这会儿突然有长者想给他取名字……

不得不说，小神明可耻地心动了。

不过他也是有尊严的，所以，不能随便接受。

除非……

除非这老院长给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