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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模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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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万绿消夏。

荧悔神清气爽从帐篷出来时,蓦然惊觉,山上的雨已是停了。

五个月来被连绵雨势耽误的盛夏,和高温酷暑还未建立起真正的联结,空气中就已悄悄带来了秋的风信。

她站在一片山壁的阴影中,发觉搭他们这顶帐篷的人属实会挑地方,山壁前一大片空地全用来搭了密密麻麻的帐篷,而他们这顶,则在山壁拐角后的这一小块地,像是有心人独独把它藏在此处,避开人群,清清静静。

不远处有一排老树,树叶儿已有几片猝不及防地染了些许青黄,风过,婆娑作响,怪不得听起来像下了小雨,让她一夜无梦睡得好极。

伸个懒腰,慢悠悠地往外走,天黯如铅,云寒似水。

极目望去,日头在东山上晕出一圈惨淡的白光,还不若晴好时的月华来得明亮。

但就是这样一圈白光,照亮了焦竹山顶每一个人的脸庞。

往前几步,走出山壁阴影,轻轻吸一口清冽空气,鼻尖有青草、泥土、柴火味儿,还有隐隐飘来的木调熏香。

睁开眼,山壁另一侧第一顶帐篷里,鬼鬼祟祟探出一颗头来的果然是北冥脩,眨巴两下眼,朝她悄声打招呼:“阿九,殷城主在吗?”

荧悔觉得这个少年鬼祟起来当真没有一城继承人的模样,手朝后头一指,示意他自己看:“找他?在里头。”

北冥脩这才从帐篷里出来:“不找他,找你。”

说着话,身后一个小萝卜头旋风似的冲出来往她身前扎。

“漂亮哥哥!”

荧悔:“……”

北冥脩:“?”

袖口被扯出褶痕,荧悔的脑门跳了又跳,手指头动了又动,终于是按捺不住,一指弹在阿冲额头。

将阿冲弹得往后颠了两步,似乎被她的力气惊到,一张脸又是讶然又是服气,眼睛爆着亮光。

还待上前,而北冥脩眼明手快,一把圈住阿冲的脖子,眼睛透过荧悔,朝她后头的人憨憨一笑:“城主,早啊。”

殷翊一手掀着帘子,驻足片刻,才慢慢踱出来。

眼皮子只略略朝二人一掀,漆黑的眼眸无波无澜,一手还在上下抛着顷雾玩,五指修长,漆黑无光的匕首在他手里上下翻。

似是有趣似的,走到荧悔身旁,重复了一句:“漂亮哥哥?”

荧悔朝他望过去,平平淡淡回呛一句:“叫哥哥有事?”

“有,”殷翊手肘搭上她的肩,凑到她耳旁,声音压得极低,又唤一句,“漂亮哥哥。”

事实证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属实不可取,她不该同殷翊比什么脸皮,还是比拳头罢。

他的话音一落,荧悔反手迅如雷,扣上他手肘,殷翊一动不动,受着劲,也含着笑:“轻点,再使劲背又疼。”

荧悔掐着他的手肘往旁一推,嫌弃道:“拿开。”

阿冲看着个子小小,却有一把子蛮力,此时挣开北冥脩,冲到荧悔跟前,仰头看她,再开口时已经是换了个称呼:“九哥哥,看见你没事就太好了,我怕昨日那坏蛋真拿小刀刺着你,现在想想可还后怕。”

“他遇上我,他得怕。”荧悔拍拍他肩头。

一句话说完,阿冲立刻笑起来,手舞足蹈缠着她说了好一会儿如何练出一身力气,如何耍出一手劈天斩地的好剑法,当话题歪曲到一柄水瓢的三种使用方法时,殷翊拎起阿冲的后脖领,往北冥脩身上一丢。

“小子,一边玩儿去,九哥哥不跟小屁孩玩。”

拉着荧悔转身离开时,和北冥脩无声无息间完成了一轮别有深意的对视。

北冥脩箍着阿冲的脖子,定定地看了会儿他们的背影。

到底是云中城下一任城主,虽然大多时候看上去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该有的大局观他还是有的。

昨日带人上山时,趁着众人刚脱险,对云中王府之人的好感处在最巅峰的时候,他趁机套了些村民的话头,晓得那个鬼祟男人乃是北冥神君大信徒。

云中城内,大信徒只二十八位,牢牢收着百姓们的心,百十年来和云中王府的关系称得上微妙。

云中王府暗杀之,收买之,离间之,但这些大信徒比雨后春笋冒得还快,蹿得还高,废了一个,立刻能够捧起一个新的,绵绵不绝,一套借着北冥神君收买人心、提高声望的法子用得无比纯熟,声望过高,轻易不敢动,动了云中王府也得伤筋动骨。

这些消息殷翊定然已经派人摸得一清二楚,他这一眼,是明晃晃地通知云中城。

惹着了他的人,犯到了他头上。

他要用自己的法子插手了。

而山壁另一侧,荧悔想去看看那片堰塞湖的情况,二人并肩往无人的小路走。

野草拂过黑靴,叶尖凝的剔透水珠在鞋面一滑,迅速渗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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