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一年夏30(1 / 2)
眨眼间已过去十余日,昨日后半夜又下起雨。
这场雨与原先那些都不同,黏腻潮湿到了极点,空气里饱胀着水汽,每吸一口都好似能将水珠吸进肺里去。
清早起来沈清蘅就嘟嘟囔囔地抱怨,说被褥潮乎乎的,轻轻一攥几乎就能拧出水来,难受得要命。
张素兰却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天气,跟她和傅?解释说,这是梅雨快要来了。若是庄户人家,就要趁上半月晴天还算得上多,赶紧将这茬麦子割了,不然到下半月雨水渐渐多起来的时候,就要坏事。
听她说完,傅?算算时间,六月黄梅雨,如今是农历四月半,满打满算也就还有一月不到。
她皱起眉,开始发愁往后一两月衣裳被褥该如何清洗晾晒。
还有黄豆,这个时节里也容易霉烂。
看来她和巧儿姐的运气不算好,还没赶上东风,就得先被这雨淋上一通。
不过好在昨日余老三已叫铺子里的伙计将她前些日子定做的那几张桌子和摊车都送了过来,待她跟巧儿姐验过后,也已将余下的钱都结清了。如今就等街道司那边的批文,他们那边审验过了,她们的摊子立刻就可以支起来。
说起来昨夜好悬就出了岔子。
这场雨下得突然,还下在后半夜,入睡前她丝毫没察觉出什么征兆,摊车和那几张桌子也就那么大喇喇地摆在院子里,一点儿遮挡都没有。
幸而沈清衍素来觉浅,听见雨声赶紧将她叫起来,帮她一起把东西都挪到廊下去,才没将木头淋坏。
只是沈清衍那副孱弱的身子,也不知能不能扛得住昨夜淋的这场雨。
虽说她及时替他煮了碗姜汤让他喝下,可今早起来观他面色好似还是比往日要苍白一些。
问他却说没事,早早又出门给学生授课去了。
可千万别病了。
傅?这样想着,心里忧虑,脸色就算不上好,显得沉郁。
沈清蘅小心地觑她一眼,试探着问:“嫂嫂,可是出了什么事?我瞧着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傅?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这时节阴雨连绵的,生意可不好做。”
昨夜的事沈清蘅和张素兰都不知晓,沈清衍现下无事,她还是先不说,省得叫她们也跟着挂心。
这倒是。
沈清蘅听了跟着点点头。
即便她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可也知道雨天的客人定然要比晴天少上许多,挣的钱自然就少。
只是她也没法替傅?出什么主意,只能尽可能地安慰道:“嫂嫂,没事的。说不准你和孙家姐姐卖的东西格外受人欢迎,能叫人冒着大雨也愿意出来买呢。”
旁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前若是有人邀她去潘楼吃酒,别说下雨,就算是下雹子她都愿意去。
嫂嫂做的饭菜这般好吃,说不准她和孙家姐姐卖的吃食就会有许多人追捧呢。
傅?轻笑一声,拍拍她的小脑袋说:“哪有这么容易。”
说罢,她从杌子上站起身:“行了,不与你说了,我出门一趟,去找巧儿姐问问街道司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只是才走到廊下,她忽然又转过身嘱咐道:“清蘅,巧儿姐的摊子就在四平街上,我先前同你说过的,可还记得?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记得去找我,或者随便找人给我捎个话也行,我立刻就赶回来。”
沈清蘅一头雾水,半是茫然地点头:“我记下了,只是……能有什么事啊?”
傅?却没再多说,走到大门边,摘下前几日刚从铺子里取回来的她那把油纸伞,推门走入雨幕中。
*
傅?到时,孙巧儿刚送走一位老主顾,脸上还挂着客套的浅笑。
一抬眼却瞧见傅?撑着伞缓缓走过来,笑意顿时真切起来,忙从摊子后面绕出来,迎到她面前:“?娘,我方才还说不知道你今日来不来,要是不来,我就等收了摊子往你家跑一趟去给你送你前日要的豆花,且还要给你带个口信儿呢。”
傅?一下就听出了门道,也高兴起来:“是不是街道司那边的批文下来了?”
孙巧儿点头应“是”,笑盈盈地道:“他们倒也算及时,昨日摊车才做好,今日批文就下来了。要我说,什么都越不过一个‘巧’字,如今咱们也是赶上这个‘巧’了,就说明咱们的运道还不错,你说是不是?”
傅?含笑附和一声,但转而又有些担忧地问:“只是,巧儿姐,马上就要入梅了,什么东西都容易发霉,家里的黄豆会不会坏?你往年都是怎么弄的?”
孙巧儿一怔,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你说这个啊,没事,只要存放得好轻易发不了霉。若真是坏了,回头拿来做酱就是,左右也白费不了。”
傅?听她说完,瞬间恍然。
她怎么给忘了,黄豆可不止能拿来做豆腐、豆腐脑。
想到这儿,她犹豫了下,抿抿唇不好意思地道:“那巧儿姐,若是你那儿有坏了的豆子,能不能分我一些,我也想拿来做一坛酱。”
若是有了黄豆酱,往后她能做的美食就更多了。
孙巧儿毫不犹豫地应下:“行,那有啥不行的,你要是想要,回头我都给你捎来。”
若?娘要的是好黄豆,可能还难办,得想法子瞒过豆苗她爹偷偷给她捎些来,但她要的是那些霉了坏了的黄豆,那还不简单。
*
今日还有的忙,因此傅?这次没有多待,很快就跟孙巧儿告辞。
临走前孙巧儿从摊车下层取出那只沉甸甸的木桶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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