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夜行(1 / 2)
李砚书没了胃口,正色道:“言归正传,董平在哪?”
白鹤行低敛着眉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杨乾意外地看了眼李砚书,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做好决定。
“我这人做事喜欢有始有终,既然许诺于人,就一定要做到。”李砚书站起来,从二楼看下去,巷子寂静鲜有人过,因此堆了不少杂物。
杨乾随即起身,道:“县主重诺,杨乾汗颜。”
从抚仙楼出来,白鹤行一直在默默观察着李砚书的神情,见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恼怒,心下一紧,便道:“此事不能冲动,还需从长计议。”
李砚书看向她,甚至还笑了一下,她道:“我没有冲动,我现在很清醒。”
白鹤行微微垂眸,道:“不管董平是否真死,明日后他都会成为一个死人。即便他苟延残喘,这世上都不会再有董平这号人。但你若是将此事捅破,届时便是真的与董家撕破脸,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李砚书脚步未停,道:“阿行,我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你与先生说的棋局是何意,为人刀俎也好,为人手棋也罢,我从来不怕。你说得不错,我是因为有我阿爹阿娘托底,有整个渭阳托底,所以我才不怕,但其实也不全是。家人或许是我的底气,但同时也是我的软肋。你与先生肯定说过,我阿爹异姓封王,盛极必反,这些我很早之前就清楚,我也曾恐慌,生怕哪一日我们一家就全都人头落地,身首异处了。”
“我在来元安之前遇到过一个姑娘,”李砚书接道,“她身世坎坷受尽磋磨,我本以为她会就此一蹶不振,但没想到她却跟我说,以后的日子里,她要为自己而活。阿行,女子不是菟丝子,不是非要依附他人才能活下去,她们可以自力更生,也可以走出一条属于她们的锦绣前程。”
“可月盈则缺,”白鹤行道,“天下时局不会一层不变,来日山海颠倒,你我皆会身不由己。”
“那又如何。”李砚书道,“我师父曾说,历史洪流从来都是裹挟着人们前进,身不由己的人多了。但当你明白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即便是随波逐流,也不会感到迷茫失措。与其担心李家何时覆灭,不如享受当下,快意恩仇。我行剑道,师父绶我利剑那日,我便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头顶三尺有神明,问心无愧的事,即便来日大厦倾覆,我也无悔。在我这里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杀人就要偿命。”
白鹤行听完沉默了片刻,而后道:“你杀过人么?”
李砚书道:“没有。”
“董?不会毫无准备,”白鹤行看着她,道,“那条巷子里估计都是他的人,你若去,杀的可不止一人。杀戮会改变一个人,从内至外,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李砚书的剑还没有见过血,不知道血腥味其实也可以入梦,如影随形,日日夜夜地缠着一个人,直至成为梦魇。
“阿行,这不一样。”李砚书停下,看着她的眼睛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中的执念。执念决定心性,一念成佛,还是一念成魔。妄屠才是杀戮,我自揖身清,执念拉不下我,只会拉下该死之人。”
落日西垂,白鹤行一只脚不觉间踩上了李砚书的影子。此刻影子倾斜,白鹤行俯首天地间,这一瞬却成了斜影之上的一抹蝼蚁。
“若我有朝一日陷入口诛笔伐之围,你不必为我辩解。”李砚书道,“我自坦荡,风雪无惧。”
那日红霞满天,绯色烧了元安半边天,也染红了白鹤行的眼底。须臾后,她道:“我知道了。”
酉时末,夜幕彻底笼罩元安。
西市大街某处深巷里,两个醉鬼勾肩搭背地从里面晃出来。其中一人打了个酒嗝,眯着眼哼道:“听说极乐坊新来了一批小娘子,走,哥哥带你去开开眼。”
看着年岁略小那人嘿嘿一笑,口齿不清地道:“多,多谢大哥……”
两人刚走,一侧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黑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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