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万?(1 / 2)
第十四章
万?第一次离开汾阳这座小城市的时候是01年的8月末。
那年高考,她考上了一所专科学院,即将远行去往长春求学。
坐在开往长春的火车上,万?的心情算不上喜悦,一是离开家乡的难过,二是为加下来生活费要开始发愁了。
那时候山西开往长春的火车得一天一夜,车上鱼龙混杂,气味难闻。她买的硬座,一趟下来到站下车的时候,差点儿没瘫软在地上,这过程真像是受刑一般,长时间坐着不能动也是受罪。
站在火车站里,她感觉自己身上沾染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味道,这种味道来源于市井人群讨教生活的苦难。
大学之前,万?日子过得算不错。
那时候父母在小县城开了家小餐厅,她爱玩儿,隔三岔五就招呼同学去家里打牌,即便是妈妈说过好几次不要经常邀请同学来玩儿,她也一样置之不理。
对于父母的艰辛和不易,她那个时候还不能体会。只道是年少轻狂,不知油米之贵,都源于她从小就没为经济发过愁。
直到高考的前几个月妈妈查出了肝癌晚期,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天是要塌下来了。
母亲是天,这天如今乌云密布。
万?那时候第一次发觉生命脆弱,一夜之间长大这样的词竟然也能在自己身上发生。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她整日泪流满面。
一个孩子在得知这种消息,也只能是哭了。
高考的成绩不理想,倒也并不是因为母亲的病情影响了学业。只是从前的吃喝玩乐早已荒废了自己,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个暑假过得极为难捱,每日病床前的侍候成了她的日常,每到晚上她总是害怕。在医院待久了连生老病死都能看淡,她那时候觉得消毒水的味道是死亡的信号。当时万?觉得人生的包容度挺大的,一些善与恶好像人的是必经之路。
几个月的暑假生活很快就过完了,其实照顾母亲的时间并不是好过,只是她觉得没了自己亲自侍奉,好像谁来都不合适,好像谁都照顾不好她。
离开家之前,妈妈往她手里塞了一万块钱作为她接下来大学三年的所有开支,万?的眼泪在那几个月里始终没有干过,原来是害怕母亲看见难过从不在她面前落泪,只是那一沓钱她看着都觉得心酸,红的、绿的、蓝的都有。
原来一万块钱是由这么多颜色组成的。
她趴在母亲的病床前哭了好久,原本是下定决心不读书的,又担心一向看重学业的母亲失望,话又憋回了肚子里。
最后临行前拗不过妈妈的固执,她自己去银行把钱存了起来,只留了1000在手上。
那时候的银行都没现在这么方便,存钱取钱都得排队,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拿着暗红色的存折有些失神。好像母亲的生命终将化为须有的情形在那个时候被她预见了。
她行尸走肉般踏上了求学的路,屋里的弟弟妹妹还在走她的老路,自己却也无能为力,一路上她回想起来她们看着自己走时的眼神都于心不忍。
大学无疑是座魔法城,她适应地还算快,加入了学生会,也顺利找到了一份兼职。
兼职挺累的,在学校不远处的一家连锁餐厅当服务生。那家店虽说离学校不远,但学生鲜少能进去消费的,毕竟大环境下,有钱人还是占少数。
只是因为店铺的名气大和味道好,客人多为慕名而来。她很忙,除了学业就是兼职,几乎没有太多自己的时间。
可万?这人做事就是不服输的,很快大堂经理给她的工资涨薪了一些,因为有过开饭店的经历,她工作上机灵,又外表不错,在店里一直有不错的印象。
那应该是开学后的两个月了,万?打电话给父亲把那钱的存折在哪里给他说了。她是有预感家里的存款应该所剩无几的,因为那个时候的医疗水平不高,在人们心里癌症就是等于死亡。
她来不及多说,想起走时母亲枯槁的脸颊她担心情绪失控,只是匆匆交代到道母亲治病要紧,她手里还有钱够自己好好生活的。
那天回到宿舍,夜里她的被褥浸湿了,又是失眠的夜晚。
母亲的病情她无从知晓,问了父亲也不回答,她觉得不太乐观,应该一直在恶化。其实她也心急如焚想过回去,只是来回的车票也是一笔开销,每每有这种打算的时候,总是被经济打消了。
生活的无力感总是在最没有准备的时候悄然而至,打击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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