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1 / 2)
祈年按住想开口的孙子,目光直直看向不远处的女人,“这话谁都有资格对我说,独独你还有你口中的两个孩子,没资格跟我说。”
老爷子年逾古稀,又经历过这么多事,是真心不想跟这个前妻,还有那两个一直把他当拖累的两个孩子有过多牵扯。
当然,如果他手头上有多余的现钱,那俩孩子结婚,他给添点礼,全了彼此的父子情,也不是不可以。
可这事得是他愿意,而不是由这女人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当过多年的夫妻,你应该很清楚。我愿意做的事,谁拦都没用;我不愿意做的事,你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可能松口。”
“别人兴许在乎舆论,可别说我在意。就算在意,我笔杆子的人,别的事可能不不擅长,左右舆论却是不在话下。”
“所以别抱着冰释前嫌,或者什么天下无不是父母的想法上门。这些在别人身上适用的,绝对不适用在我身上。”
“当然,如果你不怕不仅没从我这里得到好处,还因为惹恼我,失去现有的一切,尽管上门。”
这些事别人兴许做不出来,但有过留学经历,受过西方思想熏陶的祈年,绝对做得出来。
这点文洁很清楚。
她会一而再再而三上门,是因为之前祈年没把话说得这么绝,她总觉得自己闹一闹有用。
如今他将话说到这份上,文洁就知道,不远处的男人真的对他们母子三人没有任何情分。
知道从他这里要不到任何好处,文洁立马收起楚楚可怜的样子,吊着一双因上了年纪有所下垂,越发显得像吊角眼的眼睛,眼神不善地看向林希,“既然你是在农场认识他们两爷孙的,应该很清楚,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下放到那种地方去。”
“我听说你男人要出国,指不定你哪天就会遭遇跟我曾经一样的遭遇。如果有那一天,记得来找我取经,我一定告诉你,一个女人如何在丈夫被下放时,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既然这些人有好处不愿意让他们母子三人共享,那不给他们找到不自在,都对不起她一直以来的各种算计。
都不用看她那双满是恶意的脸,林希就知道这人不怀好意。
搁上辈子那个没什么主见的自己,兴许会受这话影响。
可这辈子的自己,不说知道国家未来的发展方向,就算不知道,以原主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受这种话的影响。
既然对方说到下放的事,她不介意跟对方掰扯掰扯。
于是她摇头示意祁博衍两爷孙不要参活,自己走向文洁,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而后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跟博衍同志认识的吗?”
“你一定不知道,毕竟过去的你,巴不得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你现在提了,想必对他们过去那些年,尤其刚到农场那会儿的生活很感兴趣。”
“正好我也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你不曾参与过的那段生活是什么样的。”
说完这些,林希就开始会议起,原主跟祁博衍的相识。
作为家里唯一的姑娘,林爸林妈对她宠得没边,两个哥哥也是能宠她尽量宠她。
所以从小原主就特别淘气,上山抓鸟,下河摸鱼,没有她不会、不敢做的事。
她记得那是个初冬,漆黑的夜晚,她因馋肉,趁家里人不注意,偷溜上山,准备抓鸟祭自己的嘴巴。
因为经常上山,她对哪些山上有货,很是清楚。
那天晚上她以为自己能像往常那样,得到好东西吃。
没想到她这才到既定的地方,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她以为自己遇到被其他兽袭击逃跑的猎物了,就沿着血腥味找过去。
结果猎物没找到,倒是看到一个听到声音,惊慌失措看向她的小孩子。
借着清冷的月光,她看到对方嘴角挂着血迹,手上拿着一只被咬死的没拔毛的鸟。
她当时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当即就问他,“你这是生吃鸟吗?”
对方没回答她,见她好像没恶意,立马收回看向她的眼睛,低头继续去吸手上没拔毛的小鸟。
在那种大的社会环境下,什么样的怪人都有,林希并不气恼他没回应自己。
只是天生的侠义心肠,让她看不过对方跟个野人似的,生吃东西。
于是走到他跟前,伸手问他要小鸟,“鸟给我,我帮你处理干净,烤好你再吃。”
见她伸手,对方像怕她抢手上的东西一样,直接将东西往后藏了藏,而后人不由自主往后挪动。
林希这时才发现,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到处破洞的薄衣,身上瑟瑟发抖的。
65年一整年,农场来过太多各种成分的人,她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大概知道这又是因为出身问题被下放到农场的人。
这种事情太多,她知道对这些人来说,只要能活下去,不要说只是吃没拔毛的小鸟,就是要他们吞石头,他们都愿意。
所以没再开口说什么,也没了抓鸟的心情。
她只掏出身上自己捣鼓出来的火折子,放在地方说道,“野禽这种东西最好还是弄熟了吃的好,免得虽然避免了肚子挨饿,却把某些致病甚至致病的病毒吃进嘴里。”就转身离开。
这些事不说文洁这个从没去过农场的,就是祈年自己也不知道。
但经过林希这么一说,他不由想起孙子第一次拿回烤熟的鸟给他吃的情景。
当时他们刚被下放不久,因为海外留学的缘故,他们爷孙两在农场的待遇,着实糟糕。经常分不到吃的,有时候好不容易分到吃的,还被一些恶意的人给弄没了。
下放的事对他打击着实大,加上每天繁重的农活,让他那段时间不仅精神出现问题,身体也出现问题。
当时他没少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人说好死不如赖活,可那时候的他,觉得死亡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所以,无论那时候的身体,还是精神方面的问题,都是他刻意忽略的结果。
直到有一天,跟他一起下乡的孙子,带着一直烤熟的鸟给他,并跟他说,“爷,我学会捕鸟了,以后我想办法每天给你捉一只鸟,你一定能很快好起来。”
在他想着死亡也许是自己最好解脱的时候,他想着没了自己的拖累,跟他下乡的孙子,日子应该不至于太难过。
但那天看到这个从小没了父母的孙子,眼睛里满是祈求。
祈年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东西。
在妻儿都背叛他的时候,只有这个从小存在感不强的孙子,对他不离不弃。
结果他不仅没想办法好好活下去,而是想着自己解脱,独留这么个孩子在世上。
于是,那天晚上,他幡然醒悟。
如孩子所愿吃了那只鸟,并跟他保证,“好,阿爷一定尽快让自己好起来。”
因为有了求生的欲望,又有孙子隔三差五的补餐,他的身体总算慢慢好起来。
他怕孙子被抓到,身子好以后,就让他不要再去抓小鸟,免得被人发现。
孙子却说,除了第一次的鸟是他自己动手补的,后面的都是别人给他的。
他当时就告诉孙子,无功不受禄。
他们现在虽然被下放,但该有的志气还是要有,让他不能再接受别人的东西。
孙子却告诉他,对方每次给他东西,他都有想办法‘回礼’。
虽然那些‘回礼’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方每次都说那些正好是她需要的。
听孙子这样说,祈年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会想办法在劳动过程中,积累一些值钱的药草,然后让孙子给人家送去。
在这样跟对方往来了半年后,他发现孙子不仅个头开始往上窜,性子也有极大的改变。
要说孙子会养成现在的性格,多半是受了林希的影响。
在这事上,他一直很感激林希。
被平反回京城后,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等条件合适了,一定找机会报答林希那些年的照顾之恩。后面林希被亲生父母接回顺义县,导致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没想到今年两个年轻人,突然跟他说,他们要结婚。
那时候他就想,他报答的机会总算来了。
所以,无论他们结婚那会儿他给准备的彩礼,还是后面的四合院,都有他对林希的报答之一在里面。
这些东西他决不允许有人惦记,“希希说的事,只是我们刚到农场那一两年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如果你觉得不够听,找个时间带上那两个人,咱们找个地方,我好好说给你们听听。”
一个得知丈夫要出事情,提前卷走了家里所有钱,早早另立门户的女人,不可能在听到这些后,就打消心里的算计。
不过,文洁别的没有,却是很有眼色。
她知道今天继续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只最后对三步开外的林希说了一句,“我刚才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效。”
“那我也要告诉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看我跟博衍同志,是如何将日子过红火的。”她原先还想说更多祁博衍在农场的事,可她说完第一件事后,她发现老爷子整个人都陷入了回忆。
她觉得说那些事,与其说在劝退文洁,还不如说是揭老爷子的伤疤,所以她没继续说。
“当年爷爷身边出事的同事很多,有跟你做同样选择,肯定也有选择跟丈夫跟父亲同甘共苦的。跟你做同样选择的人,现在都什么情况,参照你差不多就能知道。而那些选择跟丈夫同甘共苦的人,过去那些年确实够苦,可人家现在都苦尽甘来了。”
“我不对你曾经的选择做任何评价,只想说任何人不可能占尽世界上所有的好。”
“小心要太多,不得善终。”
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指着鼻子说自己不得善终,文洁气得脸都变形了,“这话,我原话送给你。既要老爷子的四合院,又要老爷子的钱财,小心吃不下,被噎死。”
林希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也比有人想吃,却吃不到的好。”
“好,好,很好。”文洁决定不继续受气,“咱们走着瞧,看你们能不能守住这些东西。”
言毕,文洁就气哄哄地走了。
可惜她自顾生她的气,另外三人都当做没看到,当即就寒暄着进门。
走到四合院门口的文洁,听到房间里的温声笑语,气得直接对着大门吐了一口痰,而后恨恨地说道,“我不会就这么算的,你们给我等着。”
少给点,看在过去他们母子三人确实做得不地道的份上,她也就忍了。
想完全不给,想都不要想。
单位安排了专人负责照顾祈年,所以祁博衍两人虽然没提前通知,还是很快就吃上晚饭。
吃完晚饭,爷孙三人就在堂屋里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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