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1 / 2)
“状元郎”这三个字的重量,对于祖母这样没读过书更不识大字的老妇人来说,轻易便能压倒其他的一切顾虑。
于是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我便被人从暖和的被窝里给拽了出来。我就好像是皮影戏里被丝线牵扯着的人偶,任由着府里的丫鬟们给我更衣梳洗。在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她们往我怀里塞了只鼓鼓囊囊的布包,并将我带到了家门口。
此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空荡的街道上弥漫着一层稀薄的雾气,泛着了尚未褪去凉意,这使得经过其间的风都变得冰凉,扑到我脸上着实给我冻了一激灵。
紧接着,我的身侧就响起了阿琰震耳欲聋的哭声。那声音实在是刺耳得紧,尤其是那样大的哭声居然还是从眼前这个体弱多病的赵琰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他搂着丫鬟的脖子说什么都不愿意下地,嘴里只反复哭喊着:“呜呜呜我不要去学堂,我不要!我要回去找祖母!祖母??”
他的哭声在寂静的大街上荡啊荡,惊扰了树梢上歇息的麻雀,周遭的鸡鸣狗吠声此起彼伏,我歪着脑袋望着阿琰,先前因着早起而出现的那点子抱怨与不满,在看到他这副涕泗横流的狼狈模样后瞬间荡然无存。
我还是很喜欢看到阿琰吃瘪的。
祖母到底是狠不下心,她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赶了过来,将阿琰抱在怀里心肝啊宝贝啊的念叨个没完。长姐站在人群后头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似得到了致使般,祖母犹豫许久,最后还是颇为挣扎地撒开了手。她的眼里噙着泪,带着哭腔嘱咐道:“阿琰,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同你阿爹一样争点气,一定要给祖母考个状元回来!”
在祖母浅显的认知里,她坚信只要阿琰去读了书,最后就必能成为状元。
这感人肺腑的画面,若是我跟长姐一样站在人围外的话,必定也要跟着落上两滴泪。不过眼下我却只能站在阿琰的旁边,近距离地看着他们在那边诠释着祖孙情深,然后不自觉地将怀里的布包紧了紧。
阿琰哭哭啼啼地坐上了马车,我却有些不高兴。那些仆妇们强行要将我抱起,我在她们的胳膊底下灵活地躲来躲去,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就在我得意洋洋之际,一只手从后边拎住了我的衣领,我一抬头,视线就触及了长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只嚷嚷着不公平,在她的手下拳打脚踢,每一下都精准地打在了空气里:
“既是阿琰要读书考状元,那为何又要捎上我?这也不公平!”
祖母和阿娘没说话,倒是长姐白了我一眼,她说:“哪里不公平了?隔壁谢微五岁的时候都能提笔写大字了,你却连你名字里那两字儿怎么写都不知道,说出去不嫌丢人啊?”
长姐这话并没有说服我,我还是只叫着不公平,我说:“你骗人!你们分明是担心阿琰会在学堂里受了欺负,所以这才让我也跟去!”
“你要这么想也行。”长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显然是不想同我多说,顺手就将我提溜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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