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1 / 2)
大晋乾元十六年,正月初七。
新年伊始,严寒依旧,京都城昨夜里下了场罕见的大雪。
江希月从噩梦中惊醒,尽管此刻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身下的被褥也柔软如云,她的四肢百骸仍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这是她在这具同名同姓的身体里重生以来的第七日了。
除夕那天,她去城外收药,回来后正赶上春神献礼,整个朱雀大街被围的水泄不通。
她费力挤出人群,快到家时,却看见冲天的火光,听人说,她家走水了,她的家人一个都没逃出来。
她疯狂地冲进大火里去救人,却被官府的衙役们拿下,直接关进了死牢,逼她认罪。
签字画押的时候,她趁人不备用手里的笔杆子刺瞎了典狱长的一只眼。
随后粗重的锁链刺穿了她的肩胛骨,她被倒吊起来鞭笞,直至遍体鳞伤。
奄奄一息时,有人喂她喝了什么,再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
丫鬟端来一应洗漱用具伺候她起床。
江希月望着满屋子的黄符纸,问她:“盛家的人来了吗?”
喜宝点点头:“来了!奴婢偷偷去瞧了,一共来了三位大夫,此刻都在夫人房里。”
果然来了,江希月心中暗喜。
原主是当朝一品将军嫡女,自小患有心疾,出于某种原因被长养在府中,足不出户。
除夕那晚,不知谁放的烟花,竟把她给吓死了。
将军府大过年的操持了一场白事,可吊唁的宾客还未到齐,死去的小姐又在灵堂里活了过来。
这一幕把将军夫人吓着了,连着几日也不见好,消息便惊动了夫人的娘家盛家。
听说他们会送几个府医过来给夫人会诊,没想到正是今日。
所以现在是出府的最佳时机。
江希月快步走向梳妆台,对着铜镜随意挽了个发髻,一只手在妆匣里翻来找去,寻出了支不起眼的木簪。
“衣裳有了吗?”
喜宝从柜里取出一件男子外袍,抱歉道:“小姐,奴婢今日去浣衣院没弄着小厮的衣裳,只顺到了这一件,看着像是大少爷的,您看行吗?”
江希月低头瞧了一眼,布料纹路华美,暗纹淡雅,绣技工整,好在衣裳是玄色的,看起来并不显山露水。
“问题不大。”
喜宝放下心来,又找出一顶瓜皮帽给她戴上,铜镜里登时映出一个清秀的身影,像极了瘦弱又滑稽的小厮。
喜宝将包裹塞给她,叮嘱道:“小姐,您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江希月点点头,转身出了院外。
原主过去十年从未踏出过院子,对将军府的地形不太熟悉,她顺着喜宝描述的路线弯弯绕绕地走,不多时就看到了后门。
她压低帽檐,弓着身子悄悄提起过长的衣袍,捏着嗓子对门房冒充自己是盛家来的药童,忘了东西要回府去拿。
那门房见他是生个面孔便信了半分,又看到这一身绫罗绸缎,琢磨着盛家果然是京城有名的簪缨世家,连药童都穿得如此体面,于是没再多问,放她出了府。
她几步快走下了台阶,越往外走步子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起来。
将军府在京都的正西面,沿着坊街向东一直走,经过通往皇城的朱雀大街,再向北转个弯,就能走到她前世的家。
沿途有巡防司的人在指挥百姓清理积雪,江希月把衣袍的领口往上拉遮住了半张脸,她避开人群,东钻西钻,很快就到了绿槐巷。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最终推门走了进去。
放眼望去,从前院到后院皆是一片焦土,满目疮痍。
那天她只是没能按时回来,却从此与亲人阴阳两隔,如今她自己也是面目全非,成了寄在别人身上的一缕幽魂。
江希月心生悲凉,她默默将怀中的包裹打开,里面装着几根白蜡烛、一把香,还有些简单的供品。
她将这些仔细摆在地上,点亮蜡烛,把燃起的香插在一个装满了米的小瓮里,又点起一堆纸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