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1 / 2)
禅室内,檀香袅袅。
“几针了?”觉迟屏息凝神问道。
“十针。”小期回道。
说是扎十三针,其实用不到,据小期所知,历代前辈顶多扎到第十二针,会留下最后一针的。
已经到第十针了,辛颂依旧没什么反应,小期的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手法却极其稳健,她利落的抽出第十一针银针刺入辛颂的百会穴,指间轻轻捻动针体,疏通穴位。
辛颂双眉蹙起,似是梦到了不如意的事情。
众人所不知的是,昏睡中的他一直在岳州卧佛寺的梦境中浮浮沉沉,像极了一叶飘荡在江海之中的扁舟。
卧佛寺位于山顶上,地势高峻险要,从寺内藏经阁的东楼推窗远眺,可以遍观岳州城。
辛颂年幼时常常坐在东楼的轩窗旁读书,白天读经书静心,夜晚万家灯火时便读经史子集,舅舅亲自为他授课。
书读累了,极目远眺时,他羡慕极了城中的人间烟火。当时他不大明白,小小的他为何不能像别的孩童那样出门玩耍,也没有爹爹阿娘陪在他身边,只有无数死士与护卫为了保他的命而失去了自己的命,仿佛他活着便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
他亦将活下去奉为圭臬,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儿了。
由此,他喜欢卧佛寺脚下满山的青翠,喜欢江南看不到零落的草木,喜欢任何生机勃勃的东西,亦喜欢活在泥淖里却永不灰心之人。
从他会识字之时起,舅舅就给了他两种选择,舍身入佛门,从此与青灯古佛为伴,舅舅与觉迟上师都会陪着他。要么,回到他出生的地方,攀登真正的人世最高峰,期间有无数的人因他死、为他生。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是坚定的选择投身佛门的,愿做佛前一沙弥,证得人间菩提身。起码这样,再不会有人因他而死了,他天生不喜欢杀戮。
舅舅不置可否,只说到他十七岁的时候才允他真正的出家为僧,为此他一直不解其中深意。
直到他真正剃度的那一刻,修了十七年的闭口禅一霎破功,觉迟上师说他与佛家的缘分已尽,放他去做他真正该做之事。
辛颂坐在卧佛寺藏经阁东楼,推窗远眺,慵懒的饮了一口清茶,努力回想着他出家当日说了什么。
喧哗的人声渐近渐远,市井商贩走街串巷的叫卖,前殿里妙龄少女们结伴拜佛摇签求姻缘,十万红尘软帐,十方神佛天华。
“看呐,三年前被大雪压断枝的海棠树重新抽出了枝丫。”不知谁在角落里不大不小的喊了一声。
“今年应该还会开花吧。”有人应声回道。
今年应该还会开花吧,辛颂的额头蓦然惊痛,忘却的记忆山呼海啸而来。
“第十二针了。”觉迟喃喃道。
“不能再往下扎了。”小期将剩余的银针用毡布仔细包裹起来,“即便是修行之人亦不敢将卦算尽,恐畏天道无常,更何况我们行医的,留一针看天命吧。”
觉迟闻言气的吹胡子瞪眼,险些当场杀生破戒还俗,瞧瞧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话?!治不好就是治不好,承认自己医术不行很难嘛?!
小期看他这模样也来气,只是她之前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没有力气吵架了。
觉迟急得团团转,刚刚坐下一拍桌子,砰的一声,惊了两人一跳,却不是觉迟拍案之声,而是辛颂终于睁开眼坐起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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