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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公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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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倾斜的日光照进来,投射在屋内的六扇雕花屏风上。紫金香炉中轻烟袅袅,烟雾在光柱中升腾缭绕,满室清冷的檀香中,混杂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层层堆叠的帐幔被细碎的风撩动。片刻后,帘帐微动,一道苍老虚弱的声音响起:“你们都退下。”

话音落下,两名丫鬟垂首退出帘帐,绕过笼着袖子站在帘外的管事祁仕业,同时轻轻带好木门。

周遭一片寂静,两名丫鬟的足步声逐渐远去。窗外微风拂过树梢,发出簌簌的轻响。

“祁管事,听说北疆来了信?”

祁仕业敛眉低目,视线落在地砖上的花纹,淡声道:“回老夫人的话,正是。”

“嗯,”崔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好端端的,北疆怎么会来信呢?信里说什么?”

“大少爷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心中担忧老夫人与二少爷,特意告假三日,要回来看看老夫人和二少爷,预计后日就到。”

崔老夫人斜倚在床榻,鬓发零星见了白,她冷笑一声:“他担心我?笑话!”

雕花拔步床发出极轻的声响,她挣扎着坐起身子,转头看去。

祁仕业的身影在轻纱帘帐上投下淡淡的清瘦的影子。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头颅也从不肯放低,始终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崔老夫人心中清楚,这个管事自小就为侯爵府做事,小时候也曾是老侯爷的陪读,与老侯爷甚至称得上是手足之交。他的行事手段向来稳妥利落,叫人挑不出一丁点的错。

城中贵女夫人们寒暄交际时,有不少人竟是羡慕崔老夫人能有这么得力的助手,轻而易举就将侯爵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最叫人放心的是,祁仕业膝下并无子女。

他样样都好,可就一点不好。他从未把她当过侯爵府的女主人。

纵使再唤她一万次“老夫人”,祁管事的眼中始终冰冷一片,无丝毫恭敬之意。

以往时候祁管事对她如此冷淡,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是自从府里出事、市井坊间流言甚嚣尘上以后,崔老夫人对他的容忍立刻化作了满腔恨意。

她恨祁仕业始终不肯承认她的侯爵府夫人身份,她恨整个金璧城的人都默认潘璞玉才是侯爵府的继承人,而她的儿子潘淳玉,只不过是依靠祖荫与父兄的庇佑,才能混份差事的纨绔。

她最恨的是,祁仕业枉称“光风霁月”,谁曾想他竟能教养出莫婉婉那样狠毒的姑娘!毁了淳儿一辈子不说,如今化作厉鬼,竟还阴魂不散,妄图对他们纠缠不放!

崔老夫人的喘.息粗重,怒火猛地烧起来。

“潘璞玉担忧我?哼,他是来确认我是否如传闻那样命不久矣吧!”她的嗓音蓦地尖利,将近半个月的卧病在床让她的气息不稳,语声颤抖起来,“他从哪里听说的消息?金璧城中百姓再不懂分寸,也向来没有人敢乱嚼我们侯爵府的舌根!”

她缓了口气,压抑着胸口翻涌的怒意:“祁管事,这种传言,大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祁仕业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波动,他淡声道:“纵使老夫人不是大少爷的生身母亲,却是侯爵府的老夫人,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大少爷虽远行千里,却仍旧心系家中亲眷,这般孝心,老夫人该欣慰才是。”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道:“老夫人久病初愈,该注意休息。”

“我可受不起他的孝心!”崔老夫人发了一通脾气,力气也快用光了,嘶哑道,“你看着他长大,他是个什么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侯爵府的嫡长子!九岁就能跟着老侯爷上战场杀敌的人,不说这府中上下,哪怕是整个金璧城,谁敢忤逆他?谁又敢和他大声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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