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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辽河边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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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的冬天很是漫长,尽管二月初二便是新年,可黑土地上丝毫没有半点春日的气息。

但暴雪来的极早,十月刚过半,辽河河面上就结了冰,又过了半个月,冰面厚的就可以骑马走车了。等到过年时,辽河上已是熙熙攘攘,挤满了牵着马车骡子拿着年礼走亲访友的人们。

杳月很喜欢和隔壁杨家姐姐红玉一起缠着她三哥帮她们做冰犁。

杨家本是逃难至此,后因杨家二老爷到了奉军门下,因而鸡犬升天,杨家也成了法岭县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

而她们杜家则不然。

听父亲说杜家的祖先自唐朝建立安东都护府时,因做官的关系便举家出了山海关,这一住就是百余年,他乡成故乡。

待发展至今也算家大业大,除却连绵成片的黑土地,杜家在镇上也有诸多商铺,光是长工便有百余人,实实在在当的起一句“家宅丰饶”。

而如今世道慌乱,自从杜父有个读书时的同窗陪着清朝掉了脑袋,他更是愈发谨小慎微,唯求全家平安便胜万全。

杳月作为家中独女,前头两个哥哥,后头一个弟弟,自小便被父母如宝如珠般养到了十五岁。

杜父谨遵旧训“女子无才便是德”,连字都不让她学,除了势必要将她培养成一极合格的大家闺秀,“不可有辱门楣”之外,再无旁的要求。尽管请了教养嬷嬷,也只是多个人盯着她的安全,并未有什么其他期待。

在杜家,杳月跟奶奶最为亲厚。没事便爱到她院子去听她唠闲嗑。

杳月的奶奶是个神婆,用当地话讲算是半个“出马仙”,最擅长的就是翻着那本老黄历掐手指头。

杳月对奶奶说的一切都深信不疑。

奶奶说今年是寡妇年,果然一直到三月里,都没有听到谁家唢呐敲敲打打娶媳嫁女。对此,既看不了热闹,生活本身也很无趣的杳月表示深恶痛绝。

更何况,打小儿奶奶就帮她算过。泛黄的书页翻了又翻,奶奶皱纹下的双眼笑眯成了一条线,“我家三丫头命好,以后铁定嫁个好郎君,夫唱妇随,不愁吃穿,享一辈子福,一口气活到八十岁。”

杳月乐了,从此成为奶奶最忠诚的信徒,这世间女子所求最大者也无非是觅得如意郎君,和和美美地过上一辈子。杳月也不能免俗。

跟在母亲身后去周家吊唁那天,已是三月,然而法岭仍旧呵气成冰,冷得叫人坐在轿内也忍不住缩脖子。天色昏黄得很,母亲老道地下了结论:看这样子估计有雪。

轿子晃晃悠悠停下来,杳月今日脖子上围的是伍瘸子裁缝铺新送来的雪貂围脖。

这雪貂围脖正衬雪景。杳月年轻,更何况死的又不是自家人。痛没落在自家身上,无论红白凑得就是一个热闹。杳月只暗暗祈祷,万望赶紧落了雪,让她好好显摆显摆这围脖才好。

一下轿,撞入眼帘的就是周府满院素缟。门口的石狮子前襟各扎一大白花,亮的杳月眼睛一花。不知为何心下发虚,赶紧低着头跟母亲进了院子。

到了周家,母亲便忙了起来。大家同为乡里乡亲,婚丧嫁娶都是大事,理应帮扶。

杳月是未出嫁的女儿,不必参与这些,远远看见红玉姐姐在连廊下跟自己招手,便连忙找她玩去了。

红玉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她的新围脖,两人随即说起伍瘸子店里的新样式来。姐妹俩聊得正热火朝天,杳月忽然后脑勺一痛,扭头正看到笑吟吟的杨家三哥杨益生。

“三哥心情好点了?”红玉跟益生一母同胞,但年岁相差甚大,杨益生又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所以轻易不敢跟他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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