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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曾少年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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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惊雷闪,在阴蒙蒙的乌云中划开清亮,又一道惊雷过后,下起了蒙蒙小雨。

钦天监巍峨雄壮的三层塔楼前,十几个侍卫被杀的落花流水,狼狈的倒在雨水坑洼中。

少女长剑而立,冷冷得对那个尚且能走的侍卫说,“让钦天监章天师出来见我。”

皇城重地,钦天监又是帝王恩宠之盛,谁敢在其门口造次,守卫钦天监是皇城最清闲的肥差,所以禁军只留了一队人手护卫,还都是各大家族朝臣托关系硬塞进禁军的少爷兵。

少爷兵的统一特色,就是爱财惜命,眼见少女武功高强,被打倒后立刻装死装晕倒,反应最慢的一人,不幸被叶熙放过一马,逼去塔楼中请天师大人来见。

传信烟花放出,很快禁军主力会来救他们。

章寂站在三层塔楼上,望着细雨中静立的少女,明媚如火,执着又灿烂,就如同那日他初入皇城时,纵马扬鞭经过他们马车的那个明媚的少年。

被逼上塔顶的少爷兵,对章天师行礼,“大人,下面那姑娘来者不善,似乎是冲着大人来的。大人要不……下去与她讲讲道理?”

“你大胆!”身后为天师擎着伞的小弟子怒道,“你竟想师叔祖下塔,去与那贼人讲道理?万一她伤了师叔祖,你们担待的起吗?”

少爷兵乃吏部尚书的小儿子,家门显赫,从小被兄姐宠着长大,入禁军当差,纯属在家闲的无聊,想找个事儿打发时间。章天师他还忌惮几分,这些小喽?,不就是衍山弟子,江湖草莽,竟然敢跟他颐指气使?

“那我这就下去跟姑娘说,天师大人不肯下来,小的人微言轻请不动,还请她亲自上塔见大人,”少爷兵见那小弟子瞬间害怕了,嘟囔道,“禁军怎么还不来?”

章寂转身入塔,走下旋梯。

“师叔祖您真要见她?”小弟子惊了,“万万不可啊师叔祖!”

“来者是客,”章寂没有停下脚步,“她使的是秋水剑诀,是落叶山庄庄主叶渡之的女儿。我们虽承钦天监职责,在奉天城长住,却还是衍山弟子,江湖朋友拜会,有何理由不见?”

小弟子无话,只能擎着伞跟着。

叶熙在雨中,眸光如剑锋一般锐利,章寂缓缓而至,相隔五步时,抱拳道,“叶姑娘,外面雨大,还请塔里说话。”

“你就是章寂?”叶熙不动。

章寂也不动,“是,我是章寂。”

“你为何要以天道之名欺骗皇帝?”叶熙举剑指向章寂,“欺君之罪,其罪当诛。”

“师叔祖!”小弟子吓得扔了伞,就要逃走,章寂却依旧不动,那淡然的明眸与叶熙对视,气势一点也不输她。

“此事,我不能说,”章寂缓缓道,“若叶姑娘想算命数,算姻缘,我倒是可以帮上一帮,但福星将世的前因后果,恕我不能告知叶姑娘。”

既然对方不愿废话,那她也当机立断。她来就是为了杀章寂,杀了这个要夺走她亲人的人。自从她的秋水剑诀步入第三层修炼,她脑海中经常浮现杀人这个念头。之前李长舟被蒋谦冤枉,她也曾动过这样的念头。想着想着,手腕用力,长剑刺向仇敌。

章寂身后的少爷兵,看的眼都直了,章天师也太淡定了,那一剑正冲眉心,却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来者是一根羽毛,而不是能夺他性命兵刃。

方才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弟子已经瘫软在地,露出比他还窝囊的表情,少爷兵见事儿不好,立刻闭眼倒地,吓晕总行吧。

眼前晃过一抹黑影,叶熙的剑锋离着章寂的眉心不过一寸,可她的剑,却是不能再动一寸。

穴道被封,气息混乱,只是一瞬间,叶熙完全没有感觉到,那黑影何时接近了她,或者,黑影自始至终都在附近。

黑影站在章寂身后,接住了小弟子瘫软落地的油纸伞,为章寂擎过头顶。

“魏慎行,”叶熙吐出黑影的名讳。

黑色面具,暗鹰制服,长短两刀,还有周榭泉说过的六个手指头。叶熙不难判断,此人是暗鹰中地位最高的指挥使,武功也如周榭泉所说,达到几乎出神入化的境界。

她不是魏慎行的对手,远远不是。

“圣旨已至英王府,福星将世乃天命所归,谁人都无法改变,叶姑娘请回,”魏慎行拿掉了叶熙手里的剑,那是一把名剑,百年前出炉时也曾名震江湖,记得是御赐之物,安王爷竟送给了这位义女。

他与安王爷的义女有过一面之缘,英王府匆匆一瞥,对这个为英王世子殿下争辩的小姑娘,当真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可不久前当安王世子殿下跪在尚书阁外时,皇上竟命他亲自走一趟钦天监,阻止叶熙伤章天师。

皇上说,叶熙的眼神里有杀意,如暗鹰卫中那些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的孩子一般,执念之中有喜欢的,想要保护的人,若是那人受了委屈,或者受了伤害,杀意就会蒙蔽他们的心智,把他们变成恶魔。

叶熙会杀了蒋谦,也会杀了章寂。

如陛下所料,叶熙果真来了钦天监。那就说明,她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都说秋水剑诀是江湖最厉害的武功,叶渡之以秋水剑的霸道和多变问鼎江湖。修炼这种上乘武功最忌讳的,就是内心情绪的大起大落。

叶熙周身气脉运转周正,魏慎行解开了她的穴道。

雨越下越大。

魏慎行伸手,把剑交还给叶熙。

叶熙接过剑,方才的怒火,在骤然的失败和近乎瓢泼的大雨中,缓缓转淡。魏慎行在,她拼上性命也得不了手,于是转身离开。她记住了章寂的脸,终有一天,她修成秋水剑诀,变得和父亲一般厉害的时候,必会取走这厮的性命。

“陛下说,于世子殿下而言,西北之行,不一定是坏事,”魏慎行望着叶熙的背影,向叶熙传达皇帝的话。

如嘉顺帝在尚书阁同英王爷说的,孩子在父母身边,永远长不大,该放手时,就得学会放手。

“章天师又何苦呢?天意如此,和天师没有关系,”魏慎行已完成任务,不在此地多留,眨眼功夫,消失不见。

章寂鬼使神差的,跟着跟着走了几步,走出了油纸伞,暴雨淋漓,浑身湿透,一点也不觉察。

“师叔祖!”爬起来的小弟子赶紧接住伞柄,跟上章寂。

“怎和我无关?”章寂喃喃自语,“怎和我无关……”

*

深宫暗夜,尚书阁外,老太监举着伞,匆匆走下雨水洗刷的更苍白冰冷的石头阶,伞面遮过阶下长跪的不起少年的头顶,“殿下,陛下说不见您,您还是回去吧。”

“有劳公公,见不到皇爷爷,我不会走,”李澈在大雨滂沱中跪了一个下午,湿冷阴寒彻骨,脑袋越发晕沉,可尚书阁大门紧闭,皇爷爷知他来意,避而不见,双腿早就发麻发颤,他不知掐了自己多少下,才硬撑着到现在。

他要见到皇爷爷,他要把李长舟留下来。

老奴叹气,“殿下这是何苦。”

他在这深宫中几十个春秋,伺候过两代帝王,这种借天命之说的把戏,循环周转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回,皇上未必会真信了。圣旨既出,便是皇上想这么做。

天子高位,亲缘寡淡,纵是帝王最宠爱的孙儿,也不能改变帝王已经做下决断的事。

殿下自小聪慧,怎就看不透呢?平时沉稳谦和识时务和的安王世子,竟也会生出倔强无礼的反骨。或许,他早已看透帝王的制衡之术,知事不可为,却因着一股心气难咽,执着的想要为好兄弟逆天改命搏上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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