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起头重,落脚轻(1 / 2)
就是那日,酸秀才站在天桥下说了一个“才子红梅难寄、佳人香消玉殒”的故事。
他讲得绘声绘色,很像那么一回事,若非是我当初亲自盯着他写的话本子,就会误以为这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
我被敏敏姐姐抱在怀中,望着木桩上神采飞扬的酸秀才。我发现,他讲的时候,视线不敢扫向台下,哪怕停留一刻也不敢。我猜他不是不敢看台下,而是不敢看敏敏姐姐。
他就这般望着苍茫的雪,动情地诉说故事,像是将悲剧讲给了那一片冰天雪地。如此怅惘与孤零的意境,让他的故事愈加动人。
当天傍晚,酸秀才拿说书赚来的银钱买了排骨和卤菜,邀请我和小春燕去天桥下与他同吃顿好的。等我们到的时候才发现,敏敏姐姐早在那里帮着做活儿了,冬瓜排骨汤便是敏敏姐姐炖的。
我好些时日没吃到肉,心里念得不行,赶忙帮忙洗筷子爬上桌。
纵然我和小春燕平日里都是上我们那双脏兮兮的手直接抓菜来吃,但今日上桌吃饭,面前还是两个体面人,我们也应当讲些规矩。
我和小春燕坐在小桌子的相邻两侧。偏头将筷子递给他一双,却见他抽了一根出来沾面前的酒。
他沾的那一丁点儿顶多尝个味道。我见他表情很是奇妙,便凑过去问他,“味道好吗?”
“与我以前喝过的,不太一样。”他挑起眉毛,侧头瞧了我一眼,得意地说,“稍逊一筹。”
我试着根据他此时不可一世的神情理解了一番什么叫做“稍逊一筹”。只想说,他凹出一副见识很广似的模样实在令人无语。
大家都是混巷子胡同泥巴地的,他能有几个钱吃过好酒?
小春燕抬眸看向酸秀才,“陆大哥,我能喝吗?”
酸秀才笑,“小春燕长大了,这身子骨瞧着也是个爷们儿了,要喝便喝些罢。本就是买来给我俩喝的。”
“那我能喝吗?”我不落他后,也问道。
敏敏姐姐抢在酸秀才的前面冲我摇头,说女孩子还是不要喝这东西了,伤身又误事。
我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但后来每每想起,都会后悔没有听她的劝。倘若我当年听了这话,就不会在离开云安前那夜自取其辱,将我此生最荒唐与疯狂的那一面留给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我还是个乖巧听话的姑娘。敏敏姐姐说不喝,我便不喝。
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敏敏教导我不要喝,为何她自己身为姑娘家却喝得酩酊大醉。酸秀才一开头还抢她的杯子劝她别多喝,后来却同她一起醉了。
当小春燕也醉倒在我面前的那刻,我还在念诵敏敏姐姐方才教我的“伴君幽独”。他捧着脸撑在桌上,听得笑了声,随口同我说,“燕爷伴你还不够你吹一辈子的吗?别念了,就会四个字,你念得我脑仁儿疼。”
因醉酒的缘故,他的眸光清亮,面色酡红,单手捧着腮也不知在看什么。我竟觉得他这模样有些许好看。
“小春燕,我也想像陆大哥故事里的才子一样,送景弦红梅,也想像敏敏姐姐一样,和景弦说‘伴君幽独’。”
这样应该能在景弦面前显得我与他相处的三年里长进了许多,受他的影响,我也有些文化。至少让景弦感受到,这三年里整日跑来单方面和他谈情说爱的不是什么破烂玩意。
若是方便的话,也请上天通融一下,让他勉强觉得我算是个佳人。
小春燕打了个哈欠,“你送就是了,我又没拦着你。”
云安哪处种了红梅?不知道。我和他说我不知道。小春燕斜睨了我一眼,这一眼带着醉后的慵懒。他没有多说,抓起我的手,将我拽进茫茫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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