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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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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吉村依山而建,依水而居。最早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村子,谁也说不清。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这里繁衍、生息,发展成现在数百户人家的规模。

彼时入夏不久,天气并不十分炎热,稻田里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偶尔有几只鸟飞过,惊动了田里的青蛙。

村中一户人家,因人丁不如旁人家兴旺的缘故,平日里总会显得没那么热闹。但今日,一向安静的小院却热闹了起来。

“大喜!大喜啊!这次这个准错不了,要不是我家哥儿出嫁了,我都想让我家哥儿将他招了来。”

李媒婆嗓门大,一进院子就嚷嚷开了,又开着门窗,纵使在屋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眉毛用烧焦的柳树枝画的又浓又密,脸上面粉似的白,嘴唇用点纯唇涂的通红,穿着一套枣红色的棉布衣裳。因着做媒婆的缘故,她家的日子比平常人家好过不少,谁家都有未出嫁的哥儿,姐儿,谁家都有那没成婚的汉子,是以谁见了她都恭恭敬敬。与普通农户比,李媒婆的腰板挺得也直,下巴抬得也高。

说话间,人已经进了屋。

姜临早已听见了动静,从屋里迎出来,满脸堆着笑:“李媒婆来了,快请坐请坐。”

麻利地将李媒婆让进堂屋,给她倒了一杯水。

李媒婆喝了一口,碗口处留下了浅浅红印,她又用手绢擦擦嘴,随便问了句:“意哥儿没在家?”

意哥儿名叫吉如意,他与吉上进只有这么一个哥儿。当年他生吉如意时伤了身子,后来就再也生不了了。

“刚上山捡菌子去了。”

一阵咳嗽声传来,原本在屋里躺着养病的吉上进费劲地下了炕,走了出来。脚步虚浮,身体也有些打晃。

姜临忙上前去搀扶他。

李媒婆嘴上客套着:“你说说你也不注意些身体,我过去就好了,哪能让你下地来。”

吉上进已经被姜临搀扶坐在了椅子上:“不妨事,我也不能总躺着,也该站起来活动活动。李媒婆,你刚才说的那门好亲事,是什么样的?”

吉上进沉珂已久,说这么几句话都感觉有些累,说话声都带着病音。

一说起这个,李媒婆立马眉开眼笑的:“这个包你们满意,小伙子的个子比你还高些,身板也好,扛三五个大包啥事没有,有一股子力气,干活也勤快。模样也周正,只比意哥儿大了一岁。叫梁满仓,你们听听这名字就好。粮食都堆满了仓了,等和意哥儿成了亲,那你们家的粮食不得多的仓房都装不下?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吉上进和姜临对视了一眼,多年的夫夫,自然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姜临问道:“那他条件这样好,为什么要当赘婿呢?”

吉家不是嫁哥儿,而是招婿。赘婿地位极低,在哪里都矮了别人一头。但凡日子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会想让儿子上门当赘婿。在人们固有的观念里,有手有脚的好男儿都不会去当赘婿。只有那好吃懒做,或者是跟乞丐差不多穷的汉子才会当赘婿。

吉家虽不及旁人家人丁兴旺,可日子过得并不差。夫夫二人又都是勤劳肯干的主,这么多年下来,也攒下了一笔银子。

原打算,这笔钱拿出来一部分作吉如意的嫁妆,剩下的就给自己养老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前些日子吉上进从山上摔了下来,这身体一下子就完了。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摔伤,后来不知又得了什么病,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愣是越看越严重。

银子流水一样的花,掏空了整个家底,还欠了外债。

即便这样,吉上进的病依旧一日比一日严重。最后,县里那家最有名的医馆里的大夫断言,吉上进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吉上进病了的这段日子,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名义上是来探望,实际上是来瞧瞧他什么时候会死。

大晋朝有吃绝户的习俗,当家里唯一的汉子去了,亲族就会侵占其家产。

就算同胞兄弟不会打这样的主意,可也架不住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打着吉家家产不能落入外姓人手里过来闹。

官府对此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甚至有些当官的都被吃了绝户。吉家虽然借了外债,房产和土地都还在,这都是值不少银子的。

吉上进知道自己好不了了,便开始为姜临和吉如意谋划着以后的路。总不能等他两腿一蹬,那些人将姜临父子赶出去,霸占了他们的家产。失去了房产和土地的小哥儿,日子过得有多凄惨,想也是知道的。

吉上进和姜临只有吉如意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之前没给他相看人家,就是舍不得,想多留他几年,也再好好挑挑人家。这会儿,吉上进却是后悔没早些将儿子的亲事定下来了。

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吉上进也不是那自怨自艾的性子。他最开始想给吉如意找一门亲事,夫家贫富不要紧,只要人品好就行,必须答应姜临一并过去,给他养老送终。届时,他就将家产全都作为陪嫁。风声一传出去,吉家的门槛子都差点儿被提亲的人踢破。

那些人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让人觉得恶心。

看着两个爹爹为自己的婚事发愁,吉如意道:“爹爹,不如招婿吧。”

吉如意长得一副柔顺样,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韧劲。

招婿?在此之前谁都没想过。

是了,被吉如意的夫家吃绝户与被吉家的亲族吃绝户,又有什么不同?更何况,吉家这边也在盯着呢,他们也不会允许吉如意将所有的家产都带去夫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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