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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宗门叛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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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摧树倒,血流漂杵。

没有太阳,长空却总是灰白的,像一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

阴冷的长风灌入零散的竹林,诡邪的腥气萦绕在废墟之上,经久不散。

很久之后,一双靴子踏过遍地碎瓦血泥,停在了头颅前。

那人半蹲下,耐心地捡起眼珠放回眶里,挥走飞蝇,捧着那颗头颅,目光描摹轮廓,扫过每一寸细节,。

头颅龇牙咧嘴,瞪着一双凹凸眼,也在看着他。

“喻卜大人。”

负责搜查的狴犴宫小道士从坍塌的长明殿中急匆匆出来,就看到了这令自己肝胆俱裂的一幕。

??地上整齐陈列着所有从山上搜集来的断尸残骸,勉勉强强拼凑出一具又一具,喻卜半蹲在那些尸身前,捧着颗断头陶醉地嗅闻着,修长的鼻梁几乎触到头颅的宽额,像极了恶趣味的吻,看的小道士鸡皮疙瘩飞一地,情不自禁大声道:“大人!”

“?”喻卜从沉醉中抬头。

小道士被那黑黢黢的眼睛盯得心里一毛,梗着脖子道:“长明殿搜完了,所有死者都在这里,请大人查验!”

喻卜轻轻搁下头颅,站了起来。

他穿着身朴素的黑色劲装,剑鞘上刻着一个掐金边的“玄”字,悠然踏着步子在二十二具尸身前踱来踱去,鹰一般的目光从薄薄的眼皮底下钻出,忽然一顿,停在了某具尸身的手指上。

喻卜看着尸体嘀咕。

“不算宗主一共五十三,宫主带走了二十一个,还剩,嘶,还剩……”

“还剩”了半天。

小道士离得不远,听得一清二楚,终于忍不住:“还剩二十二个,大人。”

“……我知道!”喻卜瞪了他一眼,“去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回狴犴宫。”

小道士:“查完了?”

“完个屁!”喻卜冷笑,“告诉玄部那群废物,吃鞭子吃上瘾了,同光宗的尸体少了人都没发现,不想干早点去跳崖,省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

小道士愈发糊涂了。

喻卜大人这意思,尸体对不上数?

可是整座山上搜出来穿着道袍的,明明就是二十二具啊。

“同光宗内只有剑修,常年练剑的人无名指和拇指下方会生茧,这具尸体的茧却长在食指和中指。”

喻卜踢了踢脚下僵硬的尸体,拍走衣角的苍蝇,重重道,“??这是个弓箭手!”

小道士猝然一惊。

他瞥了一眼弓箭手被划得稀烂的脸,头皮发麻,阵阵寒意从脚底攀升。

小道士是今年刚考进狴犴宫的新人,在喻卜手下工作还没多久,却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伪装尸体,无非是想掩盖身份。

这种情况下,不是主谋,就是共犯。

……同光宗,怕是出了一个叛徒。

***

二月二,龙抬头。

东南之地气候湿润温热,虽然是二月,却已经春风拂面,热阳刺顶。

南妻山脉如美人卧倒,拂荒城门口,一条望不到头的车流绵延接续。

“阿婆,好多人呀。”

一辆破破烂烂的牛车挤在豪华的马车中间,小孩站在青牛旁边张着嘴,粉嫩的牙床上东倒西歪的躺着,字句漏风一样从那些细牙中钻出来。他伸手拉了拉老妇人的衣角,想要回答。

老妇满头银丝,沟壑纵深,悠哉答道:“莲花经坛一年一开,当然人多咯。”

前头的马车忽然掀帘,探出一个执扇束髻、白头粉面的贵公子来。

“老人家,你也是奔着莲花经坛去的?”

两人的形容与装备天差地别,但见老妇泰然自若,丝毫不见怯:“听闻今年经坛请来了云一大师,原本按照惯例,一月前就要开,为了等大师生生拖了一整个月,我这把老骨头,临死前也想开开眼那!”

公子执扇掩面大笑:“以道观之无贵贱,老人家,请!”

人流继续缓缓前进,城门上方,“拂荒城”三个大字反射着太阳光,沉着气俯望大地。

城脚下,数个草棚支起,雪白的蒸气袅袅,炉灶里的火烧得正旺,脸蛋红铜的膳夫拎着笊篱捞龙须面,往鲜汤碗里一倒,再撒上脆青的葱花。小二功夫到家,手上两碗肘上两碗,步子流水般顺滑,吆喝着就端到了桌上。

一双筷子迫不及待地比了比,挑起一束汤面就往嘴里送,果不其然被烫了个热泪盈眶:“喔喔喔喔……”

??房璃捂着嘴,烫的眼泪滚下来,在脸上滑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面碗的白气凝在??上,房璃缓过劲,摘下??擦了擦,短暂地搁到一旁,继续鼓着腮嗦面。

相比她这副饿死鬼的模样,陈师兄显得要矜持许多。

他摇摇头,面条蘸汤吹了吹,放进嘴里。

……再冷静地吐了出来。

两个人一边狂喝凉水,一边唏哩呼噜蹭着拂荒城开设的免费面棚。望着从城脚下过去遥不可望的车队,房璃宛若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一边喝面,一边随口就道:

“莲花经坛有这么受欢迎?”

不想此话一出,周围瞬间有数道利剑般的目光射过来。房璃到底有些长进,不待师兄提醒,已经自觉失言,捏起手指在唇前拉了一下,果断闭嘴了。

从金蟾镇出来以后,两人一路南行,听说了不少事情。

同光宗灭门的消息在通天域已经沸沸扬扬,狴犴宫亲自接手调查,除了满山的血泥尸骸以外,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非外人介入,就只能是内部问题。

此案案动静太大,狴犴宫如今一边审查尸骸数人头,一边到处寻找幸存者。

房璃逃出来以前留了个心眼,把两具竹林内的尸体伪装成同光宗弟子的模样,还特意划花了脸。

她想让菁国太子自此彻底死在那座山上。

如今回想,这种手段太仓促,不无拙劣,但得了自由身的房璃决计不会让自己再落入他人手里;至于陈师兄,他嘛,一心只想找到宗主的下落。

在避开狴犴宫这件事情上,两人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为了不惹人注目,陈师兄褪去道袍,换上了一身干练白棕色劲装,看上去就像个穷游到此的侠客。

“慎言。”陈师兄道,“若说这拂荒城集的是天下经法心经之精华,莲花经坛便是镇城之宝??你可知拂荒城第一任城主是谁?”

话说到这,房璃也猜出了个大概,一根纤指往上,眸中灵光微动。

“飞升啦?”

“不错,”陈师兄点头,“第一任城主如今已是天宫灵官,莲花经坛就是他的飞升之地。”

怪不得,怪不得。

别说这神神道道的经坛真有什么,光是这一个“飞升地”,就足以吸引天下名流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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