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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书店是我们的避难所

这一个晚上,梅思回来女青年会的住处,吃过晚饭之后,一边在溪边刷着锅碗,一边缭乱地思想着当天的事,经理说有人要请自己去采写一些正经的新闻,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陡然猛跳起来,不过片刻便平息了,以自己的学养,怎么能够写那样的大新闻?

来香港之后,梅思也看报纸,多是《大公报》,那上面对于时政的议论,是何等的深刻犀利呢,那样的学识,自己怎么能比得了呢?梅思晓得自身,在延安虽然读了两年书,但学问并不深厚,相当数目的课程是职业技术,即使是政治经济之类的科目,当时尽管以为打开了眼界,比从前截然不同,多年之后再看,其实相当单薄,只懂得一些教条,自己的知识修养,比人家正正经经几年大学读出来的,要薄弱得多。

更何况香港的报界,人才济济,什么东吴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都是响当当的招牌,泛着金光的,单单如此还不够,有人是从英国美国留学回来的,说起外国的哲学家,都是自己没听过的名字,施特劳斯,自己从前单知道他是作曲的,胡瑾很喜欢他的《南国玫瑰圆舞曲》,然而人家和自己说:“是列奥?施特劳斯,不是约翰?施特劳斯。”

这样的文化差距,让自己怎样去弥补呢?

自从离开女大,自己就没有怎样读过书,在梅思的记忆之中,过往的日子一直都是匆匆忙忙,不是忙着革命斗争,就是忙于谋生,少有空闲认真读一读书,倒不是说完全的不读,只是东一鳞西一爪,十分杂乱,不成个体系,不像人家正经做学问的人,有个要通读的书单,先读什么,再读什么。

比如说邹千里,和自己略谈一下经济学,便开出一个书目来:“这几本书倘若有兴趣,都找来读一读比较好。”

一环连着一环的,像是自己这样子读书,纵然读上三四十年,也顶多修成杂家,成不了专家。

所以倘若真的有人来找自己:“梅小姐,要到我们报馆来么?写一些社会新闻。”

只怕自己是不敢答应的。

更何况,到了如今,自己也实在不愿再去议论什么,哪怕是写市井民生,归到源头也仍然是政治,报界争端也激烈,比如《星岛日报》就与《大公报》针锋相对,梅思如今是一看到各种政治观点的交锋,就觉得脑壳疼,实在不愿搅进那样的旋涡,当年自己是爱读《左传》的,议论“残民以逞”,慷慨激昂,如今则常读《庄子》,“吾将曳尾于涂中”,人生短促,只希望能过平静的生活。

这两个原因在梅思而言,究竟哪一个更重要一些,其实难以分辨,只是第一个缘故不很方便对社长讲出,仿佛是贬低了报馆:“实在才疏学浅,只好写一写明星新闻。”

便只说了第二个。

这一年其余的时间,对于梅思有些难熬,一个月总有三次两次要去石硖尾,看一看安置灾民的楼房建得怎么样,到了年尾,终于建好,四处流离的人喜气洋洋,连廖长民都激动起来:“上楼!上楼!”

人们匆匆搬进了崭新的楼房,那几天热闹非凡,连女青年会都在此有活动,一群会员在这里协助管带孩子,照料老人,还煮了热茶给大家喝,如此寒冷的天气,有一碗热茶汤,很能温暖人的肠胃。

梅思提着自己的行李,来到H座,上了七楼,一共七层楼,自己给分到了顶层,来到房间门前,房门大开,已经有人在里面,梅思轻扣了两下门,里面吵闹一片,没人问一声,她便径直走了进去,门内,一个青年妇女正在埋头整理包裹,梅思招呼道:“我也住这里,你要用哪边?”

那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抬起头来,瞥她一眼,道:“我占这边,你用那边吧,回头我们中间挂一个帘子。”

便复又低头打开一只柳条箱,三个孩子在她腿边蹦跳喊叫着,顶大的看来也不过十岁。

梅思暗暗叹了一口气,到了那一边,将自己的物件摆在那里,一时有些无聊,便倚靠着墙壁,看着对方忙乱。

过了一阵,“噔噔噔”一阵脚步声,是高跟鞋踏着水泥楼梯的声音,不多时一个人闪了进来,目光四面一扫,定在了梅思身上:“啊呀梅小姐,已经搬进来了!我方才四处找你,只是不见,便想着是不是已经上了楼,果然便在!”

梅思认清了来人,忙笑道:“白太太,多谢费心想着,今天是与会中的姊妹一起来帮忙么?”

白明珠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做善事,心里畅快,可不要说,虽然天气冷,这样动一动,头上倒见了汗。”

梅思笑着说:“运动一下,可以活气血。”

倒是出来走走的好,比只是闷坐在家中强些,从前自己见了白明珠,便是听她说东又说西,无尽地追忆往昔,“那时节浮瓜沉李,赏心乐事,真是天堂一样的日子”,简直不像四十的人,而如同七十岁了,如今在女青年会有事情做,虽然说不上脱胎换骨,精神倒是振作了一些,不再仿佛那样提早衰老的暮气沉沉。

白明珠望向那一边,微微一蹙眉:“这是与你同住的人?”

“是啊,啊哟,还不晓得要怎样称呼?太太您尊姓?”

那女子头也不抬:“阿拉姓苏,苏凤香,侬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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