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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夜火烧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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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她的情怀抒发有片刻的空隙,梅思笑道:“我初来香港,便是住在那里,女青年会许多人都是善良的。”

然后又问邹茵和邹冉的功课,那两个都懒懒的,只约略说几句,白明珠代答了一篇话,满是夸赞。

邹千里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已经连吃了几块烤鸡,把厚厚的牛肉馅饼也吃了半个,沙拉吃了三匙,终于从中截断了话头:“梅小姐,可有买股票么?”

梅思转头迎着他的面孔,笑着说:“刚刚买了一点,只是这些天没有怎样去看,也不知是涨还是跌。”

邹千里问她买的是那几支股票,梅思说出三个公司的名字,邹千里点头:“听闻都还可以,不出意外总不会跌。”

既然说到买股票,梅思自然要问:“先生买了哪几支股?涨得如何?”

终于得她问到这件事,邹千里瞬间挺直了脊背,满面得意,手里握着调羹说:“和记洋行、九龙巴士、香港置业,近来都涨得很好。”

然后他把舀了满满一勺土豆泥的调羹放在盘子里,目光灼灼地望着梅思,一字一顿地说:“一个人,必须迎合潮流,天天奋斗求生下去。”

《歧路佳人》里面的话,此时说出来,分外有底气,也因为如此,他就更喜欢说这句话,日常在家中,说了一次又一次,时时提醒一双儿女,“居安思危”,举着那本小说发挥议论:“苏青这个人,我昔日竟看错了她,以为不过是鸳鸯蝴蝶的变体,此时用心来读,居然经国济世,比如这一句感想,便是血泪之中得来,不是老成世故的人,不能够说出这样话来。”

真的是太刺人的心,小眉的公公鸣斋先生,曾经很是阔绰,然而当情势改变,不能适应新的时代,携带许多钱去上海,在当时自然以为可以坐享一二十年,纵然公债赔了钱,余下的依然有许多,哪知战争期间物价飞涨,货币贬值,原本看起来很是可观的钱款,便抽缩了许多,仿佛本来厚厚的一沓钱,一下子便变成薄薄一叠,竟然连数年都难以支撑。

邹千里便想到自己,自从国民政府丢失了大陆,自己就好像成了《飘》里面的艾希礼,旧世界的亡魂,行尸走肉存在于这世间,经济的窘迫与前途的失落叠加在一起,让人简直难以承受,所以很是失望沮丧了一阵。

然而像自己这样的人,终究不会困顿很久,那一回为庆祝梅思的新居,与许久不见的好友常桂廷再会面,大家谈起香港的经济,说到股票,越说兴致越浓,回到家中之后不久,自己便重新开始看价格,买股票,到如今大半年时间,已经小赚一笔,略略弥补柴米开销。

邹千里越说情绪越激动,到后来轻轻拍着桌子说道:“这一年只是小试牛刀,当年在美国,还有民国的时候,我都有买卖过股票,有些经验,不过如今毕竟时代变了,香港的股票市场与美国和民国都不很相同,须要谨慎,我只投了少量资本进去,试一试水,如今看来还不错,到明年我要投更多资本进去,钱放在银行里,只吃利息,要把人饿死了,那一点点利息,存款的人其实是损失的,钱就是要用起来,才是资本,而资本是有生命的,能源源不断带来收益。”

从前买股票,都是只当玩,不指望靠它来生活,现在可不行了,养家就靠股票,不再是那样的游戏心态。

说到这里,邹千里忽然想到:“啊,梅小姐的那本书,好该还给你了,一直放在这里,总想还,总忘了还。”

梅思笑道:“就留在这里吧,我早就看完了,不想再看。”

这一个平安夜,谈话格外热闹,到晚间十点多,尽欢而散,梅思回到家中,已经将近十二点,赶快洗洗睡了,到第二天十二月二十五日早上,倒是不忙起床,昨晚白明珠拿了几个馅饼给她,还有蛋糕,今天早上和中午的饭食都有了,点起炉子来,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虽然是圣诞,报馆也依然忙碌,梅思白天跑了几个地方,回来又要赶稿,一直到了六点多,才得以离开报馆,回到家中,看一下食品柜,馅饼还剩一个在那里,梅思点燃风炉里的火,烧了一个干菜汤,白菜干也来不及泡软,清洗了就直接丢进汤锅里煮,配了热馅饼,便是一餐晚饭。

一边吃着饭,梅思一边还想,好在是冬天,馅饼不会腐坏,倘若是夏季,到这时定然坏掉了,股票若是真能赚钱,倒可以买一个冰箱,便能存许多东西。

晚饭之后,梅思快手快脚收拾了锅碗,烧水洗脸擦身,又灌了热水袋,用柴灰压灭了残存的火星,望一眼闹钟,不到九点,她转头便熄灯钻进了被窝,昨夜终究回来得晚了,今天感觉有些累,气力不很足,到这时很该早早睡觉,恢复一下力气。

梅思在棉被下面蜷缩着腿,抱着暖水袋,僵卧了一会儿,终于暖了一点,不再冷得难受,便闭上眼睛,朦胧着睡去。

隆冬的夜晚,又是在铁皮屋这样简陋的住所,为了寒冷,人睡得不是很深沉,不过终究昏昏沉沉地做梦,梅思梦到自己靠近了火炉边,炉膛里通红的火焰旺盛,给人带来热量,驱散了冬夜的冰冷,让人很是温暖幸福,只是那火实在太旺,人又坐得太近了,渐渐地便感到了灼烤,简直要冒出汗来,周围也哄乱起来,仿佛有许多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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