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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面看到了由阴阳文刻着的“长毋相忘”。

长毋相忘。长毋相忘。

情长意久,永不相忘。

这枚此时才送过来的银钩,这银钩上引自汉都王与淳于定情的四个字,简直就是这世间最恶毒的话,不逼得人伤到摧心剖肝,不肯罢休。

窦大娘摩挲了片刻,看向丈夫:“我给小陆送去吧?”

她问:“他此时在哪?”

“县中的殓房。他将阿柿带去后,便一直守着。”

窦大娘惊诧:“这是何必?为何不早早地为阿柿殓容、让她入土为安?”

“是小陆的意思。他说,她既然选了死,大抵还是想要护住她的父母弟弟,如果我们掩住了她的死讯,让她背后的人联系不到她、以为她有了叛心,反倒辜负了她的死。不如一刻也不要耽误,一点风险也不要冒,第一时就将她的死讯传出,也算是他能阿柿做的最后一件事。”

窦大娘明白了。

她轻叹了叹,不再作声。

那殓房原是县里一座荒庙,没有家人来认的尸体都会放到那里,前后门户大开,时不时便会有过往赶路的人经过。若是将阿柿背后的人及时留心,自然会知道阿柿已经死了。

可他既想让人清楚阿柿的死,自己却又守在那儿不肯走。

何其矛盾。

矛盾得让人怜惜鼻酸。

窦大娘握住银钩:“我还是……”

“国老……”

就在这时,李群青的亲信到了门外。

“府外来了州府的差役,称有公事要办。”

——

殓房内,陆云门守在阿柿的身边。

屋外杂草遍地,虫唤鸟鸣不绝,可小郎君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世间安静到空旷又孤寂。

他抬起头,眼前是一片泥塑的神佛。

他知道阿柿不信这些,不然就不会装神弄鬼、满口誓言诓骗。

而他,本也不信的。

但在静静看了那些眉目慈悲、普度世人的神佛后片刻,他还是前去擦净了香案,点了香。

上香前,少年想了想,却想不出有什么所求。

他活到现在,除了阿柿,从来就没有过想要什么。但现在她也不在了,他再一次没有了“想要”。

明明应是无欲又无求,可他还是一根又一根地,固执地不肯让佛前的香火燃尽。

不久后,又一根香烛灭了。

阿柿的身体早已不再发热,指尖冰冷得连他的掌心也捂不暖。

“小陆。”

在门外看了许久的窦大娘还是开了口。

她将少年唤到身边,又令仆役将她从府里带来的冰放到了阿柿的身旁。

“有冰护着,她的身体便能再安稳许久。”

接着,她告诉他:“有封以南鹘文字书写的信件要你去译。似乎是急件,送信来的人正在府里等着,你一译好,他就要再策马送回去。”

她知道,无论心中如何悲苦,小陆都绝不愿耽误公差,拖他人受累。因此,她便来跑了这一趟,将事情告诉他。

果然,少年还是走向了她为他备好的马。

“小陆!”

眼看陆云门就要上马,迟疑了一下,窦大娘又叫住了他。

“这个。”

她从怀中拿出那枚银带钩,将它的来历向他道明。

少年认出了银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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