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求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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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崖虚空阁内,景珩跪在地上,和白日里的冷静自持不同,他低垂着眼眸,半遮着眼里的幽冷,他一字一句说道:“师父,珩儿自请离开凌波崖。”
姜闻祈一袭白衣坐在桌案前,闻言握笔的指尖一顿。他没去看地上跪着的人,手上接着挥笔,直到把完整的山水图画完才停下笔。
看着不再遮掩自己心思的景珩,姜闻祈知道自己不必再开口劝导。因为,无用。他这个徒儿,聪明、通透,事事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只是有些事不是通透就能放下。
“珩儿,你几岁拜我为师的?”
景珩依旧跪着,他眼睫轻颤,喉间仿佛堵了石头,磨得他生疼。他不抬头,搭在腿上的手抓紧了衣袍,过了许久才出声道:“五岁。”
“五岁冬,三尺雪地,遇师父。至今日,十七载。”景珩的手越攥越紧,他声音的颤意越来越明显,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姜闻祈的视线不曾离开过景珩,他知道此时的景珩已经在溺亡的边缘。他心疼自己一手带到大的孩子过于悲痛的遭遇,想抚平因紧紧攥住而褶皱的衣袍,更想抚平血迹斑斑不曾愈合的伤口。
他这样想便这样做了,毕竟他从不是严师。
他站起身,走到景珩面前,顺从自己的心意,蹲下身,伸手拉开景珩的手,换自己的手过去,一下又一下抚着褶皱。
直到那些褶皱平顺,他才重新开口,声音依旧平静,甚至还来了些许的安抚。他问景珩:“珩儿怎么不说自己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这四个字,景珩对姜闻祈说过两次。
第一次是景珩五岁那年。
当年姜闻祈出游,在冰天雪地里救起景珩的时候,景珩浑身青紫伤痕,窝成一团藏身在雪堆里,已经奄奄一息。他把人带回凌波崖,用尽各种上好的药材也不见效,只能吊住景珩的一口气。
姜闻祈无奈之下只好做了一回强盗,他连夜赶至花霖莲谷,二话不说洗劫了谷树医仙的宝贝药丸。
这件事姜闻祈做的大张旗鼓,消息很快传遍江湖各处角落。姜闻祈回到凌波崖的第二日,谷树医仙就出现在了鸢都。
谷树医仙护宝心切,即便知道姜闻祈是在逼他现身,他也还是着急忙慌来了凌波崖,景珩这才活下来。
只是景珩身体里的寒气过剩,谷树医仙用尽各种方法也不能完全逼出。
景珩昏迷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悠悠转醒。
当时姜闻祈有事外出,耽搁了几日,回来后见景珩恢复的还算不错,打算送景珩回家去,他开口问景珩的身世来历,景珩却说自己记不得了。
姜闻祈听此,也没再说要送人回去。景珩就这么一天天住了下来,不仅衣食住行全包,每日的药和药浴也没有间断过。
姜闻祈见景珩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索性直接收了做徒弟,赐名“景珩”。
景珩第二次说自己不记得,是在他及冠那年。
姜闻祈本就寡亲缘,对这正经收的第一个徒弟更是宠的不行,景珩的及冠之礼是姜闻祈亲自操办主持的。
在戴冠的时候,姜闻祈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景珩,问道:“珩儿可记起往事了?”
景珩规规矩矩按照礼制磕了三个头,道:“不记得。”
从此,姜闻祈再没问过。
今日这句询问,算是姜闻祈第三次开口问景珩这个问题。
景珩抬起头,看着身前笑的温和的姜闻祈,哑声说:“珩儿记得,一直记得。一日不曾忘怀。”
他一直记得,记得自己叫谢知蕴,记得自己是端王之子,记得宫门里遭受的凌辱折磨,记得他母亲放的那场大火,也记得那片雪地。
这些年,他白日里作为景珩活着,夜里又变回谢知蕴。那些仇恨无限灼烧着他的身体,让他无一夜安眠。他从来都不是干干净净的景珩,他是谢知蕴。
姜闻祈知道景珩在想什么,景珩不说,是不想搭上凌波崖。他也不捅破,他的羽翼早已庇护卜了这位端王之子。于是他只说:“你想好自己要走的路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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