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迷津渡惊梦约不约,中山府不容去不去一(2 / 2)
何氏朝着沈三爷使了个眼色,沈三爷轻叹一声,将话噎了回去。
沈今竹负手站在一写着古篆“迷津”二字的渡口处,仰首挺胸,双脚成八字形,姿势和神态都活像她父亲沈二爷,曾经屡次被继母朱氏斥责不雅,本着凡是继母支持的就反对,凡是继母厌恶的必支持的两个“凡是”原则,沈今竹本来无意而为之的动作在一遍遍刻意强化后渐渐成了习惯,醉眼迷离时,这个不雅的站姿恰好让她很稳当站在岸边。
“奇怪,明
明在拂柳山庄游玩的,怎么不知不觉从三叔家里走出来了?城西有桃叶渡,但没听说过迷津渡,这个渡口怎么如此冷清呢,半天都不见一个人?”沈今竹自言自语道,“想打听回乌衣巷也不行。”
沈今竹走了回头路,打算沿路回拂柳山庄,走到腿软,居然又回到名为迷津的渡口处,只不过这次有个须发皆白的老翁守着一叶扁舟在岸边。
老翁笑道:“方才风大浪急,比以前我们约的时间晚来半刻,还望小友原谅。”
沈今竹心中警铃大作,忙摆手道:“不约不约,老人家,我们没约过,你看错人了。”
“若不坐我的船,恐怕你从八岁走到八十岁,都走不出这迷津之地。”老翁一招手,沈今竹身不由己的踏上船板,船桨轻摇,船速倒是飞快,渡口飘着迷津二字的旗帜很快看不见了。
别是拐小孩子的花子罢?反正我是会水的,沈今竹欲跳船自救,被那老翁挥着船桨阻止了,“你看这下面是什么?看清了再跳不迟。”
沈今竹定睛一瞧,吓得立刻将身体瑟缩回去,老翁笑道:“看见什么了?”
沈今竹惊道:“城如棋盘,房如棋子,人如蝼蚁,我们在天上!”
老翁再一挥手,问道:“你再看看。”
沈今竹慢慢探出头去,看了许久,方悻悻道:“城被破,房被焚,人不如狗畜。”
老翁道:“山河破碎,富贵温柔乡变黄泉路,你再入红尘,看人间百态,品喜怒哀乐,兴许能助金陵渡过劫难。”
沈今竹诧异道:“我一小小孩童,如何做的了这等大事?即便我长大了,也不过是个连出门的自由都没有的小女子。老神仙,你定是和我一样喝酒喝多了罢?托梦都找错人了。”
“兴衰荣辱,岂会只有你一个变数?痴儿尚不能顿悟,这红尘果然最迷人性情,我送你一首诗,或许能明白了。”老翁且吟且歌道:“朱雀桥边定三生,今萍峨嵋御红尘。旧时王谢堂前燕,风雨涅?上青云。”
飘飘摇摇,小船落在水面上,依稀可见江南贡院崭新华丽的牌坊屹立在前方,岸上车水马龙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竟在不知不觉中行驶在秦淮河上了。
“连诗都背错了,果然喝醉了,可别弄翻了船,我还要回家呢,祖母找不到我,定会着急的。”沈今竹接过老翁的船桨荡起来,“我家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善和坊乌衣巷,在秦淮河朱雀桥边下船就能到了,这首诗我三岁的侄儿都会背。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入夜,拂柳山庄。精致的料丝灯照在湖面上,映出盈盈波光,自是此时没有人有心情看风景,沈老太太面色灰败,静坐在岸边,摸着金七事和一对濡湿的女童鞋袜,看着湖里船只如梭,船娘挥动着胳膊,撒下一圈圈细网。
“母亲,入夜多蚊虫,我们回去等吧,三弟在这守着呢。”沈佩兰劝道。
沈老太太喃喃道:“再等等,今竹淘气,定是藏在某个地方了,她最不经蚊虫叮咬,很快就出来了。那天晚上不就是躲在凉亭上面吃点心嘛,蚊子一咬,她就藏不出自己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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