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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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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莺歌心中有一块小小的地方,隐微地凹陷了进去。

众女眷走后,她回溯着自己上辈子的境遇。自己全部的野心,就是自由一生,但她是皇宫里绣在屏风上的鸟,年深日久了,羽毛暗了,霉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今刻,她已不在深宫里,路变宽了,加之羽翼渐丰,可以慢慢施展自己的抱负和计划。

跳入脑海里的第一桩要紧事,是原身的遗愿,去宁禧酒楼送谍报。

时间马上要到了,就在明夜,她去是不去?

若是去,风险很大,很可能把自己重新摆放在与谢瓒的对立面。

若是不去,沈莺歌内心就过意不去,她也解不开原身身份的谜团。

沈莺歌想不通事情时,就会选择四处走走、散散心。

她吩咐汤嬷嬷把以冬唤回身边。

汤嬷嬷以为沈莺歌必会审讯以冬,谁料想,沈莺歌半个字没提,让以冬陪同她在长汀院内晒晒太阳。

汤嬷嬷想要敲打一番:“夫人,您不问问这个侍婢?”

“我倒有一些问题想请教嬷嬷。”

汤嬷嬷蓦然一怔。

沈莺歌道:“你亲眼看到她放蛇?”

这句话问得很微妙。

汤嬷嬷肯定不能回答“亲眼看到”,如果回答“亲眼看到”,沈莺歌接下来肯定会问她为何不来提前禀报,非要东窗事发才姗姗来迟,那岂不是作证了她知情不报?

汤嬷嬷斟酌着道:“没有看到,但那夜的汤池,是以冬亲自烧水、放水,也只有她一人进出过濯房,老奴推断是她放了蛇。”

“所以,你推断她放蛇,然后代替我惩戒她,扔她去了柴房,还准备发落她,是或不是?”

汤嬷嬷的右眼皮直跳,都说右眼跳灾,她心中生出了强烈的不祥预感,抬眼触到沈莺歌的眼神,背脊上一股寒意顿时窜了出来。

沈莺歌眼尾轻然一勾,笑开了:“汤嬷嬷,你比我还像个主子。”

此言一出,汤嬷嬷愣住了。

以冬也是愕住了,她大抵是没料到少夫人会替她撑腰,她都做好了被夫人审问的准备了的,但夫人轻描淡写将此事揭过。

汤嬷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含泪告饶:“老奴都是为了夫人好,夫人初来长汀院,要侍奉家主,老奴想着为夫人分忧,没想到惹夫人不虞,是老奴的不是了……”

这种“为你好”的话术,沈莺歌上辈子在宫里头听了不知有多少回了,听得她彻底倦了。

“嬷嬷可知道,建隆九年燕京城内的冤假错案,有多少桩吗?”

汤嬷嬷有些懵,不懂沈莺歌提及十年前的事作甚,她强颜欢笑道:“夫人莫要折煞老奴了,老奴不懂历史。”

“拢共三千五百二十桩,有多少桩冤案,就冤死了多少人。”

“判官们就像嬷嬷一样,打着为百姓好的名义,不看证据不看事实,只注重自己的推断,他们自以为的良善,都成了一柄柄杀人刀,酿成了无可挽救的灾祸。就像雪崩,它来临时,没有一枚雪是无辜的。”

“嬷嬷以为呢?”

汤嬷嬷跪在地上,膝盖发僵,身子也剧烈地颤晃,额头和后背俱是浸出了冷湿的汗渍。

她只听懂了前半段话,但光是这前半段话,就足够要了她的命!

她以为夫人只是个养在深闺写写诗、读读书的,没想到她竟是懂得家国大事,还将历史信手拈来,以史讽人,将她说得哑口无言。

夫人站在更高的层面批驳她,她根本毫无还口辩解的机会。

以冬亦是听得咂舌。

她们不清楚地是,这番话是沈莺歌搬用了谢瓒的说辞。

院子里开始落起了朦胧的春雨,她遇见谢瓒,也是在落雨的春景里。

建隆九年的初春,她初来燕京,百姓们如大潮,裹挟着她去东市刑场看热闹,说是有个女人毒杀了丈夫,准备上断首台。

刑场外围都积满了人,谤议、指责都落在了女人头上,彼时,沈莺歌听到了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如幽泉击石:“被告无罪。”

四个字如一柄惊堂木,高高砸下来,敲在了所有人的神经上,现场鸦雀无声。

沈莺歌看到了那人,一席团领玄色公服,袍裾绣有獬豸纹,表忠正清执之意,那是刑部主事的服饰,官秩从六品。

他的背影掩映在灰青色的春雨雾色里,身量修长落拓,如松之坚毅,如柏之脱俗。

士大夫??沈莺歌脑海里冒出了这个称谓,虽然她没见过士大夫,但认为士大夫就是他那样的,一腔谦卑骨,骨里流淌着磅礴的江河,为生民立命。

沈莺歌已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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