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2 / 2)
她不再是沈贵妃了,年龄也年轻了十余岁。
沈莺歌克制住心中惊涛骇浪,看着以冬:“我是谁?”
以冬觉得夫人的眼神极有威压,莫名感到敬畏,又蓦觉夫人问的话好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答:“您是苏州城曲阳侯府嫡长孙女沈莺歌。”
沈莺歌、沈莺歌,她还是叫这个名字,身份却有云泥之别。
这个身份甚至还有些莫名的熟悉,偏偏沈莺歌头疼欲裂,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且问:“现在是多少年?”
“居、居摄三年。”
居摄,顾名思义,由宰相摄政监国。
这真是极其狂妄的年号。
老皇帝被羌人砍下脑袋那年,是建邺末年,居摄是新年号,如今是居摄三年,岂不意味着……她如今,穿到了三年后?!
事态已经远远超出沈莺歌的掌控。
三年发生的变数太多了,偏偏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过去,一个旧朝的孤魂野鬼,活在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新朝,苍天已死,旧朝已亡,她完全没有立足的支点,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了。
大嵩没有亡,老百姓还是过得好好的,根本不在乎龙座换了哪个主人,那一段被羌人打到家门口的屈辱历史,成了久远的过去??她,沈莺歌,被历史喂了注脚,大抵也彻底被遗忘。
一种莫大的孤独攫住了自己。
“夫人怎么哭了?”以冬手忙脚乱,拿起绣帕递过去,夫人一觉醒来情绪低落,又莫不是仍抵触着这一桩婚事?
以冬安抚道:“燕京谢氏是绝顶高门,夫人嫁入谢家,便是长房少夫人,姑爷是朝中独相,位极人臣,谢家乃至整座燕京,无人会低看夫人一眼。夫人的好福气,皆在后头呢。”
沈莺歌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迟疑好一会儿才问:“我嫁了谁?”
“谢姑爷,谢家家主。”
沈莺歌突然打了个颤,鸡皮疙瘩爬满两条胳膊,寝屋明明燃着炭火,她却是感到阴冷。
一片哔剥声里,她艰难地问了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以冬不敢直呼姑爷名讳,但夫人的脸色近乎死寂得可怕,以冬不敢违抗,跪地道:“姑爷,讳曰瓒,字延?。”
沈莺歌头皮一炸,她嫁给了谢瓒?
这座处处皆是大红的喜房,居然是她跟谢瓒的婚房??
重生后,嫁给了上辈子的宿敌,这一定是个鬼故事!
绷在沈莺歌神识上的弦突然断了,掌心的茶盏砰的一声,碎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承受不住,这具柔弱的身体也承受不住,人再度昏过去。
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让沈莺歌半梦半醒间,彻底了解这一桩婚事的来龙去脉。
现在的沈氏与前世的沈氏不同,前者是门阀显赫的官宦人家,侯府先祖曾是大嵩开国功臣,立下汗马功劳,煊赫一时。但近几年,子孙耽于享乐,侯府地位式微,原主的父亲也是一个从六品通判,与燕京谢氏绝不能相提并论。
但两家的老夫人是手帕交,做了主,给两家小辈定下了一门亲事。原主定下的婚约的对象,正是谢家长房已经接替家主之位的大少爷。
如日中天的大嵩宰相,谢瓒。
双方交换生辰贴,让礼部走了流程后,谢家遣了管事来,带来了百箱彩礼,还有一箱嫁用之物。
管事以谢大人“日理万机、无暇抽身”为由,让原身穿好嫁衣,上了通往燕京的喜船,跟一柄金质玉勺匆匆拜了堂。
古语有云,金勺者,瓒也。
原身跟金勺拜了堂,就算是跟谢瓒对拜过了。
原身的人生大事,新郎官拿一柄玉勺敷衍了事,谢家长辈都不在场,这算哪门子成婚?
偏偏这门亲事,是实打实的高攀。
原身一口郁气憋闷在心中,郁悒终日,花烛夜就这般病昏了过去。
……
时下,沈莺歌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抚住心口,她的心正缓慢而有力地跳着,却无悲无喜,平静得彷如一潭死水。
这一刻,她终于确证,自己重生到了这个姑娘的身体里,并接替了她的人生。
可是,谢府不是她的归宿,日后要她与谢瓒同居一个屋檐下,做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根本做不到!
他带给她太深的恐惧和恨意,哪怕自己演技再好,在他面前,她无法装得情深深雨??。
沈莺歌完全没做好面对谢瓒的准备,跟谢瓒的每一次博弈,她基本没有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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