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南蛮女(2 / 2)
山呼震天。
“陛下??是陛下?!”
钱守之嘴大张,瞳孔骤然紧缩,仿佛即刻被抽走所有的气力。
四肢若烂泥瘫软在地,顷刻间,脸若死灰。
宫中御道不下百处。
可这一处向来幽静,御驾鲜至。
陛下今日怎么偏偏就从此道过了?!
可这分明就是御辇,他不会不认得。
十六抬的大轿,?金银丝,通体由名贵的紫檀木所制。
辇的四角悬着金铎,发出的声音宏亮悠扬,有着极强的穿透力。
金声玉振,雅和威严。
路中央,那一滩显眼的秽渍,令持鞭开道的宦官眉头紧皱。
他身后的龙辇上一片栖寂,无声的压迫慑人,扶手处,靠着一只修长的手,指尖漫不经心地轻点着,玉琢般精美洁白。
手指间,一枚扳指色泽清透,温润细腻,其上纹饰龙身蜿蜒,精妙绝伦。
与扶手轻轻磕碰,一下一下,发出声响。
宦官耳边听着这若有似无的敲击声,眼角余光接触到这一枚帝王的御用之物,心中猛地一颤,无形的压力蔓延,头皮紧缩发麻。
他转过去,朝着龙辇躬身一低,毕恭毕敬道:
“陛下恕罪,是奴才失职。”
而后,一个骇戾眼风过去,数名太监立即会意,快步上前,跪在地上,仔细擦洗。
另有两个侍卫,步步逼近,去拖走那倒地抽搐的老太监。
钱守之喉咙里发出几道破风箱般的喘气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脱身强力壮的侍卫,朝那华盖下的龙辇,用手做力,一点点,爬了过去,爬到龙辇之前。
地面拖拽出赤色的血痕,绚烂斑驳,如落了一季枫红。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陛下饶命!”
他抬起老脸,五官扭曲,奋力挤出个谄媚的款式儿,“奴才、奴才这就为您舔干净,为您舔干净!”
那狰狞与卑微,哪里找得出半点方才对芊芊的肆无忌惮。
“啊??!!”
一道凄厉的叫声骤然划破耳膜,跪在人群中的芊芊眼睫一颤,忍不住朝着声响处看去。
恰见一颗低折的头颅,口鼻鲜红狂涌,只略略挣动了两下,便翻了白眼,彻底湮了声息。
尸体被侍卫拖走,宫道肃清,不过须臾。
宦官低声啐道:“老泼皮,不知死活的东西。”
膝盖针扎的刺痛传来,芊芊在人群,在低处,无言地望着那在高处,在云端的人。
似这天地缥缈,只剩了他。
咫尺,却是天涯。
从始至终,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没有片言只语。
闲庭信步地来这一遭,因一个乱子,处死一个人,如踩死一只蝼蚁那般轻描淡写。
她的狼狈还是难堪,四周纷乱而起的流言,仿佛都与他无关。
随着龙辇远去,人群也渐散了。
街道,一片凄清。
便是那血痕,也很快有宫人无声冲洗,恢复往日的秩序整洁。
似乎方才那触目惊心一幕,从未在这宫廷中发生过。
“那、那是谢郎君?”
待回过了神,就连翠羽,都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她齿关打战,脸色惨白,惊惧得嗓子发起抖来:
“奴婢,奴婢怎么觉着,谢郎君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岂止是她这般觉着,就连芊芊自己,也快要认他不出……
龙辇自身前经过时,她于人群后方抬了头,某一瞬,与那低垂了眸的男人若有似无地对上了视线。
隔着金线绣的幔,郎君白衣金冠,温润其玉,容冠京华。
他那视线低垂着,似乎有所俯瞰,也似乎有所回避,蘸了浓墨的眸,却仿佛既没有这蝼蚁众生,也没有她的存在。
都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而曾与她至亲至疏的那个男子,熟悉的脸庞,却有那样陌生的一双眼。
无情无欲,澄澈空灵而不见底,黑得叫人胆寒。
……
日头落下,天更冷了,风儿一阵更比一阵的凄寂。
领路的小太监姗姗来迟,脸上半点歉意没有,嘴上倒是恭敬得很:
“娘娘,您这边请。”
说着把主仆俩带到了长门宫。
这长门宫,乃是赫赫有名的冷宫。
位置偏僻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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