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咬痕(2 / 2)
她借着贫瘠的光亮低头观察自己,一双火柴棍似的腿伸着,几乎看不见腿肉,膝盖的形状无比清晰,她甚至觉得若是此刻站起来走两步,全身的骨头就会立马散架。
如果傅堪那样都是豆芽菜,那她算什么?
……豆苗吗?
傅堪看着眼前一脸苦大仇深的女孩,认为她绝对是被打出毛病了。
牢中光线虽暗,但并不影响他的视线。在他视野中,女孩的样貌清明,身上的伤口更是灼眼,他光是看一眼就会回想起自己方才掐住她脖子,如失控的野兽般一口咬下去的场面。
他闭了闭眼,血腥味涌上喉头,新鲜、腥甜的味道隐隐缠绕上了舌尖。
方才,他又毫无预兆地发病了。在这个地方,没有黑夜白天,他甚至不知道外面是否是月圆之夜,只记得自己突然浑身发冷,抽搐不止。父亲居高临下的眼神冷漠地在他身上驻留,丝毫没有施以援手的意思。
只有眼前的女孩满脸慌张地从身后抱住他,她的身体因为恐惧剧烈地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串,不值钱地浑往下滚,将他的衣襟都打湿了。
眼泪渗进衣物,贴着胸口,分不清是冷是烫。
她皱得凌乱的衣服布满抓痕,白皙的皮肤从那些破口处露出来,他甚至能猜想到那单薄的皮肉下跳动的是如何纤细紧实的血管,那让他魂牵梦萦的血液是如何在血管中奔走……
急火攻心,两眼一黑,嗜血的冲动一股脑地冲上心头,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冲散得溃不成军。
……实在是,太香了。人说良药苦口,为何他的良药如此芬芳,让他恨不得将她的骨头也一并拆吞入腹?
抱着他的女孩不知他所思所想,一回神,便对上那双血红的眼睛。
女孩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是濒临死亡的小兽。
有冰冷的液体和她流落的血液混在一起,渗在身下的稻草席上。
等他恢复神智,那女孩的眼睛睁着,无神地看着他,像是死了。
他心中大骇,下意识将她推开,围观的下人立刻上前,贴着她的脉搏诊断。
父亲从阴影中现身,他的笑容慈悲,却又很冷:“还活着,还活着!太好了……我终于成功了……”
他弯下腰,难得用温柔的眼神看他,冰凉的指尖在他脸上抚过:“好孩子。”
他受宠若惊,正欲抱住父亲的大手,便听那男子继续道:“把他们两个关在一起,等下次毒发再观察。”
他垂下手,听见铁门关上的长音,熟悉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少年疲惫地睁开眼。眼前的女孩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像是真的忘了方才的事情一样。
他自嘲地笑了笑。
“很疼吗?”声音艰涩,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
“废话,”谢姜芨回答道,“要不咱俩换换。”
此刻没有攻略任务,没有猜疑算计,她终于能大大方方呛他一回??虽然这报复举动有欺负小孩的嫌疑,也实在有点窝囊,也确实……没有报复到的快感。
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仍嘴硬:“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刚才……不要上来抱住我,就不会……”
“她不抱住你也会被打死。”
一个清脆的女声骤然打断他的话,谢姜芨抬眼看去,只见角落中竟闪着两道暗绿的幽光,一个毛色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小家伙款步走出,在这一片狼藉中依旧身姿优雅。
它跳上草席,舔了舔爪子。
谢姜芨:“……玲珑?”
“唔,”玲珑应了声,声线与她记忆中的没有差别,“傅少爷,你就没发现吗??那么多人死在你口中,哪一个不是主动凑上来求你咬他们两口的?他们敢躲吗?有命躲吗?”
此时,一阵尖锐的号哭恰到好处地响起,将玲珑掷地有声的质问掩盖。
傅堪的表情一瞬间变化莫测。
无神的双瞳,濒死的哀鸣,腥臭的血液,挣扎抽搐的身体……在被他饮血后,他们都去了哪里?他竟从未想过。
或者说是,不敢去想。
他一怔,脸上浮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绝望”的表情,与稚嫩的脸庞十分割裂。
谢姜芨皱眉道:“玲珑。”
玲珑瞥她一眼,显然没把她放眼里。她装模作样地看了眼天:“已经是戌时了,该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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