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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佛,择日受封佛子。”
老僧接过一旁沙弥取来盛有浴佛净水的金钵,枯瘦的手指蘸了蘸,轻轻洒在洛襄的肩头。
洛襄俯身下拜,一袭袈裟迤逦在地,尘埃落定。
登时,比丘尼吟诵的梵唱大起。信众有的相拥而泣,大喜过望,有的朝佛殿方向接连大拜,叩头不止。
他们的佛子历经劫难,终于要得道成佛了。
众生皆苦,佛子必能渡一切苦厄。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洛襄面无表情,敛衣起身,恢复了高彻出尘的神姿。
随后,一青衣比丘朗声道:
“佛子与诸长老为罪人消除业障。”
呼声过喉,众人纷纷朝身后望去。
洛枭带着洛朝露从寺外步入殿内。
水牢之刑后,朝露被幽禁在高昌大寺惩戒,悔过修行,被惩罚抄了数卷佛经,来抵消罪过,请佛陀原谅她的过错与罪业。
在无数道或讥讽或嫌恶的视线中,洛朝露捧着一只檀木锦盒,从容不迫地行至佛龛前,双双跪在蒲团,双手合十。
洛襄敛袖伸手,从金钵中掬起小半捧清水,依次洒在洛枭的额头,双肩,掌心。
身后的一排长老手持佛珠诵经,口中念念有词。比丘高声喝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水湿衣,洛枭面色肃然,伏地叩首。
洛襄往前一步,来到另一侧,立在洛朝露面前。
她螓首低垂,不见容色,将手中一直捧着的檀木盒双手递上。
里面是数卷藏经纸,明亮生光,是她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抄写的赎罪佛经。
洛襄垂眸。
只见她浓密乌黑的云鬓梳成庄重的髻环,不饰金玉珠钗,唯独簪了一小朵浅淡的白栀子。
他想到那一日在水牢里,她的掌心也藏了一朵栀子花。
似是等了许久没有动静,她一直伸长的双臂有点僵硬而发颤。她迟疑了片刻,终是微微抬首。
四目相对,万籁寂静。
少女跪在佛前,无言地仰望着他。清光粼粼的眼眸映着满堂烛火,亦映着一如既往一身玉白的他。
无限庄严,无限虔诚。
洛襄顿了半刻,终是接过她递上的经卷锦盒。修长的手指拂过金钵,沾了些许净水,点在她的额头,双肩,掌心。
落水沾湿了她的鬓发,细小的水珠荡在发丝,明净澄澈。
有那么一刻,他想伸出手去,像往日那般为她掸落发上的水珠。
可洛襄始终未动。
水滴自他指间一一落下,那些过往的欢愉和悲望,喜悦和遗憾,所有的爱别离和求不得,所有已宣之于口和无法言说的期许,所有无法得偿的和无法圆满的奢望,诸苦诸乐,尽数消散。
洛襄凝视良久,最后轻声道:
“恶自去除,圆满自在。”
带头诵唱的比丘却愣住。按照原本的祝词佛偈,应该是“破执破妄,大彻大悟”才对。他左右一看,只得跟着诵声。
长老依次绕行她一周,佛珠在身侧垂落晃动,颂念华严经文。
主持仪式的比丘站出来,朝二人和外头的信众高声道:
“佛子这一桩劫难已消解,两位皆是功德圆满。从此以后,恶孽自消,所有在家和出家的佛弟子都不得再扰人俗尘。”
信众热泪盈眶,拜首高呼道:
“佛法无边,渡尽苦厄!”
众人的目光追随着洛枭和洛朝露离去,从前的鄙夷荡然无存,渐渐流露出憧憬和向往来。
既然人生来就身负诸苦诸业,谁人不想恶自去除,业障尽消呢?
人流跟着兄妹二人散去,有人向空中抛洒鲜花,一片祥和欢庆的气氛。
佛殿沉寂,满地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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