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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笑了笑,凛声向佛门长老述道:
“如今,不是佛子需要佛门,而是佛门需要佛子。”
“高昌国与北匈战乱,佛门袖手旁观,万千受苦受难的信众颇有微词,已有大批信众离教。而佛子以身卫国,深受高昌民众爱戴。如果此时佛子再还俗,不仅佛门颜面不存,定会有大批信众随之弃教还俗。”
“高昌乃西域第一佛国,岁贡佛门不止有金银香火,更具传教广播佛缘之势力。高昌正需一位尚佛的国主。若是失去高昌这块肥肉,佛门必定得不偿失。”
诸长老对视一眼,心中各自一叹。
此等道理,众人老谋深算,谁人不曾领会。若非如此,他们怎会因她派兵来请,就千里迢迢赶至高昌救人。
佛子有难,佛门又何尝不是痛失一重宝?
朝露察觉到长老拉下来的脸色,微微一笑,进一步谈判道:
“佛子若为高昌国主,高昌与佛门便再也密不可分。佛门年年需金佛造像,高昌金矿丰厚,往后有他在位一日,必会岁岁为佛门塑身造像,何乐而不为?”
华贵的佛殿前,五色经幡烈烈拂动,盖过了众人私语之声。
一浓眉长老上前一步,冷哼道:
“可他自己都不愿当佛子了,我们可奈何?”
自她被关押在佛寺中,洛襄也被幽禁在浮屠塔内。
听闻,他不肯进食,拒绝受封,不让任何佛门弟子近身,但是却彻夜长跪佛前,一遍一遍地抄经。
满地是散落的经文和墨迹,还有火星余烬,在幽暗中翩飞。他白净如玉的手指血迹斑驳,玉白袈裟翻墨泅染,一道道焦痕血痕蜿蜒开去。
他抄了一卷又一卷的佛经,却又一次又一次地马上焚毁烧尽。
诸行颠倒,心魔丛生,状若痴狂。
无人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可她知道,他抄经是向神佛祈愿,想为她洗清罪孽。焚毁是因为认为她并无罪孽,何须忏悔。
事到如今,她亦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恩是孽。
朝露覆手在背,淡淡地问道:
“我诱惑佛子,罪孽深重,若是佛子动摇佛心,为我还俗,有何结果?”
长老们叹一口气,面容严肃,冷声道:
“西域尚佛,自此女施主唾骂污名随行,恶名远播,人人得而诛之。千万信众,声势浩大,遍布西域,你的乌兹亦会难以为继,必为人赶下王位,取而代之。”
“怕是你二人这一世都不得安稳呐。”
朝露了然地笑了笑,这一遭,前世她就经历过了。
她扬臂指着佛龛上空荡荡的莲座,又道:
“当日我一箭射穿佛像,势同出佛身血,此逆罪之一。诱惑佛子,乃破和合僧,此逆罪之二。擅闯浮屠塔杀阿罗汉,此逆罪之三。这三桩佛门至恶逆罪,该受何等惩罚?”
众长老惊异的神色凝滞在脸上,其中一人摇摇头,道:
“现世当受水牢之刑,死后当下十八层地狱。”
“如何可消?”朝露问道。
“此罪此孽,唯有佛陀可恕。佛子为佛陀在世之化身,可为你消除业障。”
洛朝露眼波流转,苍白的面容一直沉静平和,此刻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笑意:
“那我便受水牢之刑,死后再下无间地狱,化解他此生劫难,渡他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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