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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着双眸,望眼欲穿地向着高昌王城的方向,回忆战前有家可归,有地可耕,有粥可温的念想。
生逢乱世,风雨飘摇,人命如草芥,风一吹就散了。
洛襄收回目光,开始查看大股处的伤口。包扎后血已止住,只是在一路在马上烈动,伤口并未好全,时有撕裂。
他的目光不由从股侧游移至腰侧,那一枚小小的绳结之上。
他抿了抿干涸的唇,闭上眼,回味。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唇角已噙着一丝笑意。
死寂之中,轻微的弦鸣声遽然响起。
一支利箭撕裂了夜空,赫然刺中了一面土墙。墙面登时土崩瓦解,底下的流民四散而逃,来不及走的,被掩埋在沙土之下,再无声息。
是有一队北匈军追来了。
风沙中,洛襄遥遥望见为首的北匈千骑长下马,抓住几个流民盘问,流民答慢了,就被一刀割喉。
他分明听到,那人在问,是否看到一队北匈骑兵路过。
北匈人不知为何识破了他们的伪装,是特地来捉他们这一队人马的。
洛襄瞬时冷静下来,收好绳结,以呼哨声召集众人上马离去。
一名梁兵迟疑道:
“我们躲在这一群近千人的流民中,他们发现不了我们,暂时安全。一旦骑马逃离,必会被他们察觉追杀。”
于兵家而言,拿这么多流民当挡箭牌,或许能躲过一劫。
洛襄望着一具具倒地的流民尸首,浓稠的血水混在黄沙中,湮灭了踪迹。他摇摇头,翻身上马,道:
“何必牵连无辜。”
众人应是,纷纷悄无声息地上马。疾驰中,很快身后便传来了马蹄声,北匈兵穷追不舍。
一支又一支的流矢从身后飞来,自身旁两侧穿梭而过。
洛襄负伤在身,行进已十分吃力。
北匈人的马头已在他们的队尾,不断逼近,已能看到身后扬起的刀锋,寒光凛凛,催人性命。
漆黑的云层压了下来。浓墨般的夜雾如潮如水,飘飘荡荡。
“嗖——”
一支飞矢迎面而来,分毫不差地掠过他们这队人马,正中队尾那名北匈兵的额头。
那人躲闪不及,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闷哼一声,应声坠落马下,中箭栽倒在地。
奋力追逐猎物的北匈兵措手不及,勒马不前,却又盘桓不退,死死盯着前面的茫茫大雾。
眼前出现了一团绵延数里的暗影,像是猛兽蛰伏于黑夜。影影绰绰之间,声势犹如千军万马。
黑影之中,不见弓箭手,却闻弓弦绷紧,箭矢破空的烈烈声,又见密集的箭雨,破雾而来。
看不清有多少人,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点,以及一面又一面迎风招展的旌旗。
追击的北匈骑兵心惊胆寒,来不及勒马避退,已进入对面的射程之内。一时间,箭矢所落之处,人仰马翻。
没人能想到这支伪装的队伍竟然还有援兵。
暗夜之中,根本无法分辨前面的军队究竟有多少兵力,若是四面八方包围起来,纵使追上了猎物,他们这一行追兵都成了瓮中之鳖,也难逃一死。
北匈骑兵纷纷调转马头,马蹄在沙土上猛踏回拨,掀起扬尘阵阵。
漫天的飞矢如同云散雨收,渐渐慢了下来。
洛襄听到身后追逐的马蹄声渐渐消散,再抬头,他一眼望见前方军队的摆阵。
是梁军。
不是什么大军,只是一支百人骑兵,身背旌旗,来回穿梭。浓雾底下,沙尘之中,恍若有千军万马从天而降。
是障眼法。好一招草木皆兵。
绝处逢生。他身侧的大梁骑兵抬首望去,面露喜色。
只见高坡上立着一队人马。最前一身明光甲的男人傲视睥睨,身旁簇拥着精兵亲卫。
众人一见到那人,纷纷翻身下马,卸去北匈人的盔甲,大步上前,向那男子屈膝半跪行礼,齐声高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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