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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纤瘦却不孱弱的身体里,似是有一团火,在无时无刻,不知疲倦地熊熊燃烧。
戾英欲言又止。
她面临国破家亡,他毫无立场和资格指责她想要不惜一切护住高昌的执念。
思虑良久,他终是摇了摇头,默然离去。
天穹越来越沉,夜幕越来越暗。电光狂闪,雷声大作。
风雨欲来,宫灯明灭。潮湿的雨气自四面八方涌来。
庭院无人处,昭月悠悠回身,把玩着遗留在石案上那杯浅了一层的酒盏。
她尖细的眉耸立着挑起,笑得寒意彻骨:
“还想回乌兹?妄想。”
杯盏在掌中越捏越紧,纤细的文殊兰瓣似是要掐断在指间。
“凭什么你可以和你的三哥团聚,我却要跟我的王兄分离?”
“你的兄长若要灭我高昌,我就先杀了你。”
杯盏被猛掷于地,白瓷四分五裂,酒水溢开来,没入枯草之中,被转瞬而下的滂沱大雨冲散,再无声息。
***
雨声淅淅沥沥。
水汽自牢门的罅隙间渗入,汇成一道道涓涓细流,自石阶蜿蜒而下。时不时起一阵纷涌的风挟带雨水,一下子浇灭了石壁上的豆灯。
仅存的孤光渐被晦色收走,黑暗缓慢地袭来,如同溺水的窒感将人逐一淹没。
光影变幻,洛朝露察觉到响动,睁开眼,抬首朝石阶之上望去。
牢门口立着一道陌生的身影。一袭大氅风帽,身形高大却瘦长,应是个男人。
两旁守卫牢狱的精兵正朝来人恭敬低头。
朝露看了许久,可以确认,她从未见过此人。
石阶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人宽大的氅衣被门口陡然而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咳嗽声低低响起。
狱卒为来人打开关押她所在囚室的门。
朝露从茅草垛上站起了身。
待人走近了才发觉,男人异常消瘦。氅衣中一截绣有文殊兰的镶袖中,露出的手背瘦骨嶙峋,形如枯槁,像是一具骷髅一般行动迟缓。
昏暗的灯火下,来人的大半张面庞尽数被墨色风帽掩盖,只可见一道薄刃般泛白的唇。
他始终没有抬首露出真容,一阵急促的咳嗽后,略一扬手,他的身后便出现了几名侍女,押住了朝露。
“你们做什么?……”
朝露未来得及开口,只见其中一名侍女用二指精准地卡了她的喉咙,她便被迫从腹中呕些水来。
侍女朝她屈身道:
“姑娘误饮了断魂酒,此毒无药可解。方才以催吐之法逼出些毒来,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朝露手撑在地,想起方才昭月以洛枭画像为诱,软硬兼施要她饮下的一口酒。她入口之时不觉有异,不由喃喃道:
“断魂酒?”
侍女道:
“断魂酒乃高昌秘法,与普通酒水无异,饮后之人即刻肝肠寸断而死,因此谓之断魂。姑娘所饮不多,还有一年转圜之机。”
朝露怔了一怔,冷笑道:
“按你的意思,我只有一年可活了?”
她并不觉得身体虚弱,丝毫不信如此荒谬之言。
侍女不置可否,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一旁静立良久的男人侧过身来,玄黑的斗篷像是一道阴影,毫无活气。他示意手下打开了牢门,缓缓开口道:
“阁下,请。”
声音虽低哑,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力道,散发着一股指挥千军万马的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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