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灶心草(2 / 2)
入夜,妙手堂里到处都是睡不着的人,大家躺在临时的铺盖里,都盯着二楼亮灯的房间发愣。
那是医家门讨论的屋子,这会里面还亮着微弱的烛火、响着听不见的私语。
劭河清和江秋在县令府迅速碰了个头。
江秋窝在县令府翻了一下午时疫相关的记载,主要翻的是历来药材调配的数据。他这会仰在椅子上锁着眉,面容在烛火下透露出一丝倦怠与苍白。
劭河清:“我没明白,我们灞州地大物博,再不济还能从南边买卖,我们的药材储备为什么会跟不上?”
江秋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沿,指尖滑到方子上写着一味叫作“灶心草”的草药上。
“为什么?因为灶心草是止血药,因为我们在昭文十五年经历了十年来北境最大的一场战争,把灶心草都打完了。”
“灶心草说到底是长在土里一棵草而已,打完了农民就不会再种吗?”
江秋:“灶心草三月一成熟,只在冬天长不在夏天长,青州以南的地区根本养不活……更重要的是,去年年底灶心草的价格炒疯了,各家的库存都卖出去还钱了,接着又种下去一批,今年三月成熟了但卖不掉了。”
劭河清:“卖不掉不就存起来了?我们现在去买也不迟。”
劭河清说完,看见江秋在灯下瞥了劭河清一眼,他一愣,总觉得那一眼里有点说不清的味道。
江秋:“存起来?大多数药农人家都是一块田,一次丰收指着一次丰收换的钱和粮食吃饭,药材存起来了,钱没换到,人拿什么当饭吃?少爷,民生多艰,灞州府三月多好多药农就把灶心草压价当成干草卖给粮道了,还是我亲手签的单子??你现在都明白了?”
劭河清原地转了两圈。
他转完两圈,就肉眼可见地平静了下来。
江秋在一边看着。劭河清和他差不了几岁,差的是劭河清在金陵生长惯了,缺真的磨砺,看人眼色的能力比做实事的能力强。
总归比那群老谋深算地准备着叛国捞钱的好。
江秋见劭河清一头热血冷下来了,才接着先前的话音说:“一是要传讯灞州府,马上开始调集现有的灶心草,有多少调多少,二是做另一手准备,请几位老医家再琢磨琢磨,是否有可以替代这一味草药的方子。”
“我明白。”
劭河清飞快地一点头,江秋这一番话,好像把他的三魂六魄都定住了,劭河清转身就向外去。脚步都稳住了。
房梁上的小圆应声落下。
江秋把劭河清带来的方子抄了一份递过去:“这个送回灞州府,再另抄送几份送给各处驻军。时疫没我们想象地严峻,搞不好是我和殿下多疑了,这就是场单纯的天灾。”
他的指节一下一下落在桌案上。
“但还是小心为上,北燕的使团马上就要过境,经由灞州往金陵去了,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对方钻了空子。”
北境一战由燕国主动挑起,而燕国背后,站着一贯以主战著称的铁血长公主贺云霏。战败后,这位手腕强硬的长公主对外低头很快,迅速地送上了和谈书和交换条件,但对内,长公主和主和派已经爆发了好几场清君侧的血战。
主和派又叫反长公主摄政派,源远流长,核心宗旨是让长公主滚回宫里去绣花。
不爱绣花的长公主又砍掉两个新冒出来的远方侄子的脑袋之后,胜利告终。
于是北燕墨迹小半年,国内危局平定,终于要向大梁遣使了。
江秋如今真正地坐在了容周行的位置上,才开始以他的视角度量世界,于是发现民生与军务原本就是缠在一起的乱麻,他像只结网水平生涩的蜘蛛被缠绕其间,糟心得很。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又开始发热,眼皮子沉沉地想要往下坠,他一撑桌角,被硌得回过神来。
……一定是因为生病了。
他好想容周行。
劭河清左手右手各一个药碗从后厨转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弓着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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