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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末日幻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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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井街的工厂拆迁进行中,阻力不小,甚至有暴力事件发生。

城寨居民光脚不怕穿鞋,自从上面颁布命令,让这条街上工厂自觉关门,另寻出路之后,还是有很多工厂不管不顾,强行开张,继续生产。

如果产出的商品在正规途径无法卖出,他们也总能找到各种出路,将货物销往各处。

九龙城寨中,不仅有建筑错综复杂,还有无数居民想尽办法,四处奔走才寻来的谋生通路,隐秘交错。

其实大井街上已经有不少工厂主,不堪忍受三天两头的检查谈话,加上部分生意在外面也有租金低廉的地方可以做,便也搬走了。

之前顾今朝捡漏得到大货车的废旧卡车厂,如今已经挂上生锈的大铁锁,被贴上封条,再无人迹。

但大部分工厂,仍旧像四处可见的小强一般顽强。开厂的一家子东躲西藏,逃避谈话。厂子每日仍在孜孜不倦运转。

最近食环署重点来封食品工厂,下了最狠招数,直接断水断电。

其他厂子尚且能歇工一两日捱过,食品工厂却不行。这里有大量的作坊式工厂,每日生产大量鱼蛋、罐头、零食、肉脯等,一日断水断电,食物原料就会开始腐败。香江的春日只会越来越热,气温一日不停歇地奔向夏日。

今日午餐,周嘉和的档口前热闹,能直接看见一帮食品厂做工的居民聚众,将食环署的工作人员团团围住。

里面不乏经常出现在街上游荡的烂仔,他们很多都还是青少年,老豆老母在这些厂区里老老实实做工,赚一点钞票供全家花销。

若无充足准备,又有哪个组织敢随便踏入黑暗之城。

很快,便有一大帮警员人手携带配枪包围现场,维持秩序。

陈雪莉和搭档梁柏谦最近在一起调查九龙城寨命案,也受到西九龙警署调配,一起过来帮忙控制现场。

周嘉和担忧地望向混乱场面,很多人聚集在此,一度像要发生火并。

但是这条街上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这一次,和那些帮派为了城寨生意组织一帮烂仔火并不同,一旦真的发生斗争,可能成为罪犯蹲监,或直接被合法打死。

谁都明白,不占理的是城寨居民,违法拒绝关厂。

但作为九龙城寨居民的一份子,任谁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街坊邻居这一边。

几个阿公直接躺倒在地,嚎啕大哭,更多的人七嘴八舌,嘈嘈杂杂。

“逼死人!家中细仔仲生病,每日要钞票买药!若无生计,边个管我哋死活!”

“我全家没有香港身份,我们是地沟老鼠,可地沟都不给,去哪里活!”

“我做一辈子事!一天白粉没碰过,究竟犯了什么法?”

“我们不配活吗?警官,我问问你,我们生在这里,就该死吗?”

……

食环署人员苦口婆心讲道理劝解,可在底层的人,哪里在乎什么城市规划,安全隐患,食品合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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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食环署人员冲上来亮拳头的居民,直接被几个警员按倒在地,脸擦在脏兮兮的泥土里,口中骂得很脏。

陈雪莉燃起一支烟,默默看着周围的人,遥遥隔着人群望见了周嘉和的档口。

档口虽人多,但此时不必忙于出餐。所有人的目光望向起了冲突的人群,周嘉和坐在顾今朝身边,两人一同说话。

陈雪莉吸完一支烟,告诉搭档,自己要过去一趟,找小今朝说两句话。

梁柏谦不知所措道:“雪莉姐,这边还正忙着……”

陈雪莉大步一迈,“这么多同事,怕什么?我是来帮忙协调秩序,又不用跟着他们去按人。”

场面很快就控制住了,居民有再多愤怒,也抵不过老旧的点三八手枪朝天空扣动扳机,发出重重声响。

“砰!”

1990年,由拆迁引发的第一枪,在九龙城寨嘹亮响起。

已经不知是哪一位同事心烦意乱,如此威慑。

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陈雪莉穿过人群,向周围人群出示警员证,人人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她来到顾今朝身边,一脸严肃地说:“我在调查的案件,有新的线索想找你确认,走,带你去那边,聊聊。”

很多人都害怕警员,顾今朝却不是很怕。她的世界里只有两类人,有恶意的与没有恶意的。

第一种可以随时让他死,第二种不用理会。她好像没有害怕的人。

顾今朝跟着陈雪莉穿越层层人潮,来到一处僻静无人地点。

陈雪莉向远处搭档挥挥手,把梁柏谦也喊过来。

“等等他,一起说吧。你站着别动,我走远抽支烟。”

她最擅长记录人心,牢牢记得顾今朝不喜欢烟味,特意远离她之后,才燃起烟。

自回国之后,她心事重重,抽得越来越凶了。

有时候陈雪莉感觉自己内心没什么太多的道德感,对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也不是没有犹豫过。

但她坚信自己是个好警察,事情走到这一步,必须有人去做点什么。

一支烟抽完,梁柏谦也过来了。

陈雪莉先开口发问:“小今朝,你缺不缺钱?”

顾今朝毫无迟疑点点头,“很缺钱。”

“缺多少?”

“五六万吧。”

“九龙城寨里生活要这么多?做什么?”

“在城寨里开诊所。”

顾今朝回答得非常真挚。

梁柏谦忍不住插一句,指指这一片混乱的街道,“顾小姐,你看不到这里已经开始拆了吗?现在花这么一大笔……”

陈雪莉神色复杂看他一眼,“你管人家想做什么。”

现在是1990年,顾今朝清晰地知道,至少还有两年开诊所赚钱的机会。她没有合法的学历

() ,不可能办出正规营业执照,只能在城寨里面开。

陈雪莉想了想,大手一挥:“我雇佣你帮我做点事,我给你六万,怎么样?”

“而且不用等,只要你肯做这件事,最近我就可以把钱给你。”

顾今朝有点惊讶,以前这种交易口吻,经常在末世上演,只不过数额不会很大,往往是以物易物。

这种清晰明白的雇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模式,像一种原始召唤,令她有点蠢蠢欲动。

陈雪莉自信满满地看她反应,知道自己选择的话术很完美。她记录了满满一本观察顾今朝的笔记,从自己学习过的所有案例中,推断出最适合与她交易的模式。

上次她已经带顾今朝回家,铺垫过自己的财力,自然让这桩交易显得更加可以信任。

果然,顾今朝点点头说:“你讲讲具体做什么。”

她并没有立马同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只要不会伤害阿和,就可以。”

陈雪莉啧了一声,笑着伸手打了个响指,“Bingo!不会,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你不是要开诊所吗,刚好更方便行动。”

一阵长风吹过,将陈雪莉的头发吹得飞扬,她正色道:“记得上次高子龙死亡案件吗?其实他的命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顺藤摸瓜找到,他和一起少女失踪案有关系。”

“记住,以下的话属于任务机密,不许和任何人透露。包括周嘉和。”

顾今朝点点头,先表态:“好。”

陈雪莉继续讲:“说是一起失踪案,其实根据我们暗中调查,失踪人口很多,远远不止三五个人这么简单。”

她侧过头望向大井街上围观的人群,目光露出一丝叹息,“九龙城寨这种地方,一个女孩就算被人碎尸成一团烂肉,也没人会理会。要不是刚好受害者中,有一个油麻地的女性居民,被家人报了失踪案件,这些女孩就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她望向顾今朝,感慨说:“报案的失踪女孩,其实和你差不多大。她在大学念书,为了矫正牙齿才会踏入九龙城寨,是因为这里的正畸价钱比较便宜。外面大医院的正畸不属于医疗援助范围,必须自费,需要几万块。”

“现在她父母后悔得无法原谅自己,每天以泪洗面。宁愿花光所有积蓄找回女儿。”

“小今朝,我查到一个诊所有问题,但是想钓上这条大鱼,不好打草惊蛇。”

她看向顾今朝,心知肚明,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许听起来残忍,但是顾今朝一定可以应对。

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想让你做诱饵,接近这间诊所的黑医。你需要伪装成无辜女孩,在他面前隐瞒,暗中帮我调查,做我的线人。一直到骗他上钩,被他绑架带走,看看他背后都是什么人,找到他们的老巢。能不能找到那些失踪女孩,我把宝押在你身上。”

“怎么样?还愿意接吗?”

顾今朝一刻都没有犹豫,点点头,“接。”

她太需要这笔钱了。

做什么都行,她可以应对任何事。

“可能会很危险。”陈雪莉很想抽烟,忍住了,认真望着这个她挑选出来的女孩。

“直接抓他很容易,可是我的目的不是抓到他这种替罪羊就结束。我想把那些女孩安全带回来。想捣毁他们背后的窝点。这种案件,绝不是一个人就能犯的。”

“用一个同样年纪,懵懂的女孩做诱饵,可能要经历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

“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不是强迫你,只是一桩交易。”

梁柏谦听得着急,脱口而出:“雪莉姐,你疯了!这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陈雪莉看他一眼,“梁Sir,这个案子你只能听我的。”

梁柏谦终于明白,自己一个刚刚入职半年的菜鸟警员,为什么被这位大小姐挑中做搭档了。完全是因为他好拿捏,没本事反驳她的任何决定。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疯狂的搭档竟然有这种计划,本来案子秘密摸排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结案,只要直接带人抓捕黑医,事情就可以完美划上句号。

陈雪莉仗着她爷爷权势滔天,直接用特权把这案子压在手里,自己千里迢迢从英国跑回来,空降西九龙重案组,全盘接管。

梁柏谦自从进了重案组,才听一些前辈提到陈雪莉大名。

西九龙警署的老大是她亲叔叔,其实特聘的名号早已留给她。远在英国念书时,陈雪莉就已经被秘密特聘,介入过不少疑难案件,通过分析犯罪心理学成功破案。

她一直是西九龙重案组的秘密武器,只是最近才亮相。

还没来得及辩驳几句,顾今朝就爽快地答应了。

“成交,我能做到。”

顾今朝真的很需要那笔钱,她忍不住望向人群中的阿和,他每天卖力做事,又瘦了一点点。

她很想对他好一点,让他不用这么辛苦。

充分利用自己的条件被雇佣赚钱,是最快也最简单的方式。只是很难有这种机会,现在陈雪莉给她了。

“好,三天后我就把钱给你,到时候告诉你具体做什么。”

“这是诊所的地址和黑医资料,你回去自己看看。”

陈雪莉取出薄薄一张纸,早已准备好,就待她一口答应。

顾今朝取了纸收好就告辞了。

陈雪莉望着她背影,心情有点复杂,取出一支烟,烦闷地抽了起来。

梁柏谦怎么也没想到,顾今朝答应得这么爽快,好像完全不懂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雪莉姐,我不赞同你这么做。你说你想往下继续追案件,没问题,我全面支持配合。但是我们不能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我们逮捕黑医之后,日夜审讯他,调查他的账目往来,肯定能找到线索的。”

梁柏谦捏紧拳头,平时他是菜鸟,不太敢反驳前辈的意见,但今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表达出来

因为再是菜鸟,他也是一名光明正大的警员,他必须站在正义的一面。

“我知道顾小姐没有父母,是一名在九龙城寨生活的孤苦女性。外面报案的受害人有父母疼爱。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将她们的生命分出高下。”

“在我看来,城寨孤儿顾小姐的生命一样珍贵,不能冒着她的生命危险去换我们的案件进展。”

陈雪莉冷冷打断他,“你知道现在抓人会有什么后果吗?案件很可能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按下来停止追查,直接结案。我有特权,你怎么知道别人就没有?”

“如果他们背后没人,怎么敢犯下这么多起案件?你很清楚我们秘密走访的结果,目前发现九龙城寨内至少三十多名女性失踪。比著名的雨夜屠夫案涉案人数都多。”

“我们找了那么多水井,不分昼夜在城寨里各种藏尸的地方摸排了一遍,都没能够发现尸体。我有强烈的直觉,她们都还活着。”

“你的一时正义冲动,会让那些女孩再也没机会活命。而我们也会失去所有线索。但你梁柏谦,可能会从新手警员直接升职加薪,成为报纸上刊登的明星警员。”

“梁Sir,这桩案件到底怎么破,取决于你把受害者已经当成尸体,还是活生生的女性。”

梁柏谦陷入长久的沉默,这是个两难选择。

但他还是固执地说:“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我自己乔装打扮,用别的身份设法接近黑医可以吗。你非拖顾小姐下水,这对她公平吗?”

陈雪莉一支抽完接着又抽一支,她凝视这位自己挑选的搭档,很多人都以为选他,是为了自己独断专行。

其实并非如此,她只需要多观察几次,就能在本子上写下对梁柏谦的分析。

“简单的正义,绝对的善良。难得的特质,耿直,不够聪明圆滑。”

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搭档,如果他不说这样的话来反对她,她也就看走眼了。

陈雪莉岔开话题,“尊敬的梁Sir,你听说过电车难题吗?”

“电车行驶会撞上一大堆人,但是另一边的轨道上只有一个人。负责扳动方向的你,会选择哪一边?”

梁柏谦气得脸红,“不要拿这种诡辩来逃避你可耻的行为,Madam陈。就算人数碾压,那一个人也是无辜的!”

陈雪莉眸色深沉,意味深长地说:

“我漏了一个条件。现在告诉你,如果另一条轨道上的那个人,钢铁不可摧,是漫画里的超级英雄,无所不能呢?”

“这样,你会毫不犹豫地扳走方向,拯救那一大堆普通人吗?”

梁柏谦陷入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难以置信地问:“Madam陈,你一定是疯了。你说顾小姐是超级英雄?我看着不像。”

陈雪莉默默望着天空,惆怅地说:“唉,痛失雪莉姐的爱称。你想想,她都一口答应了,肯定是胸有成竹。她都不怕,你瞎担心什么?”

梁柏谦追问:“真是超级英雄?你又怎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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