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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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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和少年说说话,搜肠刮肚半天,讲出来几句:“裴君琅,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爬过山呀?你知道睡在绵软春草上的感觉吗?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我躺下的时候,繁星漫天,春风拂面,心境也变得辽阔了许多。”

她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大冬天说春天的事,也不在意裴君琅想不想听。

隔着门窗,叶薇的倾诉欲暴涨。

她絮絮叨叨开口,说了他从未亲眼见过的场景。

红如火的夕阳,溪涧里的鱼虾。

无拘无束的日子,令人艳羡不已。

叶薇口中那么多有趣的景色,裴君琅都没有亲眼看过。

一时间,他发起了怔。

实话实说,裴君琅很神往,甚至连叶薇僭越尊卑直呼皇子名讳一事都忘记怪罪。

自打他腿上受了重伤,小郎君就被囚在一架四四方方的木轮椅之上了。

裴君琅喜洁,伸手推动木轮椅的话,掌心难免会碰到滚轮上沾着的砂石,因此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静坐不动,任青竹带他出门吹风、晒太阳。

可是再如何走动,他也只是从这一个红墙琉璃瓦的宫阙,到达另一个四墙的宫阙。

他永远被囚在高墙牢笼里,一生被皇权监.禁。

裴君琅也想外出看看的。

为了不拖累皇帝巡狩出行,为了让君主与兄弟出游能捎上自己,他学会了虚与委蛇。

他要费很大力气,扮得乖巧听话。

这样,才有人肯捎带他一起上路。

在外人眼里极为轻松的事,对于裴君琅而言便是磋磨。

出门在外,他怕如厕不便,连粮食和水都不敢多吃、多喝。

忍饥挨饿倒是小事,他早早没了这些凡尘的欲望。

裴君琅深知,他不能成为累赘,唯有如此,才不会讨人嫌。

叶薇所说的事,是他曾在梦里想过,却从来做不了的。

不知为何,裴君琅开了口:“你在乡下长大。”

他了解她的事,他对她并非一无所知。

屋内忽然响起清润的郎君嗓音,叶薇激动得简直要哭出来。

她忍不住靠近窗缝,对裴君琅说:“外面下雪了,好冷啊,我要冻死了。你也不想我和你说着话,忽然就没了气儿吧?你白天铲尸体也很累的!”

她野心勃勃,又想擅闯他的“禁地”。

裴君琅抿了下唇:“门没有上闩。”

意思是,她能自行入内。

叶薇没有世家淑女的矜持,她才不会找罪受。

于是,裴君琅话音刚落,便见雕花木门微动,一颗脑袋探了进来。

今日,叶薇乌黑的发髻上簪了两朵黄蕊腊梅绒花,黛眉桃腮,杏眼灵动,柳夭桃艳的模样,十足俊俏。

裴君琅冷冷瞥她一眼,很快挪开目光。

小姑娘还算有分寸。

进了屋子,阖上房门,她便止步于门后,没有更进一步。

只是,叶薇的知礼数也很有限。

才一炷香,叶薇觉得盘腿坐着膝骨疼,小心挪动纤细的指尖,把不远处的厚毯子揪过来,小心翼翼垫在腿侧。又一炷香,她似乎觉得腰脊靠着门板硌得慌,又试探性地挪了一个软垫抵在身后。

叶薇为数不多的敬重态度里,又带着几分随性的散漫,惹得主人家裴君琅太阳穴生疼。

他不由屈起指骨,揉了揉额,低声道:“你不要一副宵小做派,一直偷拿我屋里的东西。”

叶薇低头一看,她的膝上已经盖了厚厚的兽皮毯子,背后也垫了柔软的、熏过兰草香的靠枕,忍不住羞赧一笑:“殿下真是慧眼如炬。”

“……脸皮真厚。”

叶薇鼓了鼓脸,嘟囔:“谁让殿下把我留在屋外这么久,我受冻了,自然要您来补偿。”

她竟还会倒打一耙。

裴君琅挑眉:“是你不请自来。”

叶薇眨眨眼:“可是,二殿下也没拦啊。”

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便成了裴君琅的过错。

他有点后悔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心软。

不如让她冻死在院子里算了。

“你来找我,究竟想做什么?”裴君琅语气不善,仍旧厌烦她的聒噪。

“今日,大庭广众之下,我被殿下言语中伤,心里十分难过。”叶薇扯了下唇角,笑得有几分惨兮兮,“您身份尊贵,没有胆大的丫鬟婆子敢议论殿下。我不同,乡野长大,在叶家也还没我这样小小庶女的立足之地,如何能管得住悠悠众口。”

叶薇落寞地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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