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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渡人自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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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桃源酒楼出来,元?一直沉默不语,神色有些落寞。

阿七只当他对?山的布局有不满,又不敢问,只得远远跟着。二人驱马一前一后往东南走了约六十里,视野骤然开阔,已抵达渝安大渡口。

只见江天一色,长流川自西向东奔流不息,江边星罗棋布泊着的不计其数的货船、客船。

见此寥远美景,元?心情似乎好了些,遥指江面临近岸边的一串楼船:“此处客商云集,玩乐之处也颇多,不妨借此良夜、消遣片刻。”

暮色渐起,江边楼船挂上了灯笼,星空之下,灯笼倒映水中,与河岸上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楼船上临窗的雅间里,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甲鱼、毛蟹、河虾、漕虾、田螺、鲈鱼、鳝段,还有各色叫不出名字的河鲜,对面是个面团似的中年人,白白胖胖笑口常开,一身披金戴银,与元?觥筹交错。

“眼看着天气冷了,梅老板生意如何?”

梅老板道:“这几月是淡了些,再过一个月就该过年了,那些年礼啊、洪棱和嘉州的柑橘啊、多不胜数,一直忙到上元节前后…冯公子…敬您一杯。”

元?笑着饮下,又看向窗外道:“到了明年三四月份,东风正好,梅老板可要多操劳…”

梅老板连连祝酒,道:“到时定当效劳,船嘛,要多少有多少。”

阿七百无聊赖看着热情的梅老板,突然健谈的元?,伸手从桌子中间夹起一个蒸好的螃蟹,刚预备拆蟹,身旁元?转头瞟了她一眼,眼神凉飕飕的,吓得她忙丢掉螃蟹,转去夹别的菜。

酒足饭饱,梅老板已趴在了桌上,犹自口齿不清地说:“冯公子,来,干杯!”

元?租了艘舢板,一边解缆绳一边问:“会划吗?”

阿七讪讪:“应该会吧。”

一刻钟后……

元?抱臂看着在水中打转的舢板,挑眉:“所以,你以前遇到水都是直接游过去的?”

阿七忙解释:“不是从水面游,是从水底潜过去。”

元?看向与夜空融为一体的广阔江面,促狭地说:“那你今夜泅水回去吧。”

阿七大窘:“那您呢?”

元?从她手中接过船桨,一脸自得:“我自然是划回去。”

阿七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惊住,正想着措辞,忽见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窘态,笑得肩膀微抖、全身发颤。

.

记忆里,她从没见过元?如此开怀。

元?从小就很安静寡言,从不玩笑打闹、更没有闯过什么祸。他三岁就启蒙了,之后每日寅中便起,亥末方歇,读书、习武、辅政,安排得满满当当、没有片刻喘息。

但他适应得很好,今日事今日毕,风雨无阻持之以恒,从不拖沓迟滞。

他的作息十分规律,衣食住行严格遵循宫规,从不曾失过礼数。他过去十九年的人生,像是将同样的一天,精密地、滴水不漏地重复了七千来次。

有一年,他在龙津围场伴驾时出了点状况,拖了几天的课业完不成,他熬了几个通宵,熬得眼睛一片血红、很快又发起了高烧。

人是清醒了,御医说他伤到了眼睛,最好一个月内不要视物。

御医走后,元?屏退所有宫人,躺在床上默默流泪,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在她面前流泪。

他说:“我要是废了,母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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