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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太太更气了：“只要他不在那吃，那肉就能带回来！说来说去，都是你这个婆娘教出来的崽子，看到吃的就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扑上去，哪里想得到家里人。”

小驴娘气哭了：“婆婆，我们大驴和小驴什么时候那样过，他们吃饭比家里别的孩子都有规矩的。”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们教的好，是抢吃会被婆婆打，只专挑她的两个儿子打，伯伯和叔叔家的孩子这样干，婆婆从来都视而不见。

钱老太太当即摔了筷子：“说一句顶一句，你能耐了是吧？能耐的话就自己去给你儿子买肉吃，也别在我家住了。”

小驴的爹和大哥大嫂都很气闷，但都敢怒不敢言，小驴站在旁边，刚刚脑门被奶奶的筷子抽，他很委屈却一时也没有别的想法，现在看到自己娘被骂，他心中一下子窜上来一股气。

“不住就不住，分家，我们要分家！”小驴气沉丹田，极其大声地回了他奶这么一句。

全场皆是一寂，钱老太太也是愣了一瞬。

不等别人说话，小驴就跑到他爹身边，用力扯了扯他爹的衣袖：“爹，你和娘、大哥大嫂一年到头挣那么多工分，可是每次吃肉我们家都是吃的最少的，还老是奶奶被骂。呜呜，这是剥削，是压迫，你得反抗，立起来，我作为你的儿子，才能过的好，想吃肉就吃肉，而不是连吃一块肉都要被打，只能看着别人吃肉，呜呜呜。”

小驴说着说着就哭了，明明自己在小枝嫂嫂那是听话懂事礼貌的小孩，可是在奶奶的嘴里，他是饿死鬼投胎，是该死的小崽子。

明明他爸妈那么老实巴交，那么辛勤肯干，大哥大嫂逆来顺受、低眉顺眼，可是在奶奶那里就什么都不是，怎样都看不顺眼。这要是在周奶奶家，周奶奶不得左一句辛苦了，右一句辛苦了。

“好啊老二，你和你婆娘是不是私底下嘀嘀咕咕着要分家？你这小崽子才学了这些话来？老二，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拔大，一把屎一把尿的，你有媳妇孩子就忘了娘了是吧？”老太太指着小驴爹的鼻子骂，“你不孝啊，不孝儿啊！”

“娘，我没有。”小驴爹讷讷地道。

小驴抱住他爹的腰哭得更大声：“爹，你明明那么孝顺，什么都听奶的，可奶还要说你不孝，你好可怜！

爹，你是我和哥顶天立地的爹啊，你被雨淋被风吹的，你不怕，可你不立起来，不勇敢，不反抗，不抗争，我和哥也是要被风吹被雨淋，吃不上肉，吃不饱饭，以后连我们现在睡的屋，也要被占了去，我以后连老婆也讨不到，我好可怜啊，呜呜呜。爹啊，你不要这么可怜了，因为你可怜我们也可怜，一辈子受欺负，呜呜呜。”

钱老太太眉头皱了皱，嫌恶地看着小驴：“这是中了什么邪，胡咧咧一堆我听不懂的话。老二，你们一家要是不想吃饭就都出去，别给我在这里吵，吵得我脑仁疼。”

却不知，小驴一番带点文绉的话，让钱老二受到不小的震撼。

他儿子上了学，变得不一样了，会说很多连他都不懂的道理了，那小词用的，比他有文化多了。

真好！读书真好！

他想到，昨儿娘找他，说让小驴读完这学期，下学期就不用再送去学校了，他认的字够多了。

昨儿他没反对，因为这个家，向来娘说了算。

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他想，他应该让小儿子继续上学的。

他这么想便也这么说了：“娘，我想让小驴继续上学。”

一句和今天的争吵不相干的话，让屋里所有人又是一静。

钱老太太眯了眯眼：“老二，你没疯吧？”

钱老二认真回答：“没有，娘，我想让小驴继续去上学。”

钱老太太声音就又陡然升高：“老二，你什么样，你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他一个榆木疙瘩脑袋，上三年学还不够他使啊，还要继续上学，你钱多烧的？”

钱老二表情老实巴交但却无比认真：“我家小驴一定能够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