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上钩(1 / 2)
醴泉坊坐落城北望荷祠畔,依山傍水,又因财帛属金,金生水起,流水生财,而望荷祠乃一条死渠,实乃不吉,店主便特意取了醴泉这个名字,化解不吉一说,以此将腐水变清泉,意喻财源广进。
或是得了一个好名字,醴泉坊果真成为城北第一赌坊,它吸纳着周遭各地想要来发财的赌徒,只因听说了有许多人一赌成名,直接从蝼蚁翻身为富甲一方的贵人。
然而更多的是十赌九输的赌徒,他们败光了家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四处逃债躲命,最终暴尸荒野,连一个衣冠冢都不曾有。
这样的事连连发生,却依旧有人觉得自己乃天命之子,会是那个上天眷顾的人,都只看见了成功,唯独看不见失败。
说什么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过是自己非要遮住自己的眼睛,自欺欺人罢了。
秋意凉爽,苏长鸢与谭桀音二人登了木船,竹浆摇着水面徐徐地前行,水波轻漾,穿过一片残荷丛间,终于靠岸,船头轻轻撞在岸边礁石上,噔的一声响。
二人先后上了岸,逶迤走到三层高的古楼面前。正大门口挂着一红杉木匾额,鎏金色题着三字草书,醴泉坊。
门口两道还竖着两个玄色旗帜,上面用金线描了骰子、金银等物品形状,微风扯动旗帜,发出悠悠声响。
东西两道的红石柱上,还用黑漆雕了两排字:梦醒天地换、回头已无岸;劝君莫沉溺、否则将命断。
“好犀利的诗,只是无题名,也不知是哪位的手笔,如此透彻。”苏长鸢用折扇敲打着手心,不由感叹。
谭桀音续道:“如此警示之语,也阻拦不了那些赌徒,可见那些人也真该死。”
刚说着,门口已有两个小厮上前来,询问她二人几位,又问怎么玩,骰子、桥牌、骨牌、都有。
她说明来意,要见赌坊娘子,两个小厮立即变了脸,只以为是寻衅滋事的,不予理睬。然而两人也经不住钱财的诱惑。
苏长鸢解释自己并非寻事滋事,谭桀音便从袖笼间掏出一锭又一锭巴掌大的金圆饼,沉甸甸地落在那两小厮手掌心,顿时把那两个小厮嘴角压弯了起来。
“两位公子,里边儿请。”
谄媚地将二人引了进去,坊内黑压压一片,闹闹哄哄,四处响起骰子声,左边落定开,一片唏嘘,右边摇起来,高声喝彩。
一张张面孔,似喜悦、似愤怒、似哀伤、似惊惧、似忧思,不像人,像是游魂恶鬼,争夺黄白之物,不惜倾尽泪与血。
偶尔有一两道朝她望过来,不经意对视上,便觉自己落入一只狼眼中,被上下打量。她被看得不舒适,很快收敛了眼神,跟着小厮上了阁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了一处僻静的房门口。
小厮推开石门,将二人请了进去,又很快合上了石门。
室内绿烟环绕,临窗摆着一张白玉石桌,有一束光从窗外落进来,照在石桌上,光芒中细小的微尘和烟雾混杂在一起,凌乱地飞舞着。桌上靠着一对珍珠般莹润的细腿,两两叠着,在光芒下闪烁着无比诱惑的颜色。
循着细腿往上,只见暗处的石椅之上,女人身着黑色烟罗沙,红色抹胸香锻,云鬓如乌云倾斜在右侧,金坠斜插在乌发间,摇摇晃晃。手腕上执着一杆鎏金古铜烟枪,她正一口一口往檀口里送烟,鸣咋起来,又吞吐出去,一副半老徐娘模样,生得丰韵十足,媚态万千。
见了两人进来,也不起身相迎,只自顾着吞云吐雾,烟嗓低沉:“请坐。”
金烟枪轻敲在玉石桌上,发出金属撞玉丁零清脆声。
苏长鸢闻不惯烟味,每吸一口气,就感觉到烟雾从喉咙间划过的颗粒感,令她毛骨悚然,想要咳嗽,但是她努力地克制着,往前几步,整衣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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