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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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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午间。

“圣上。”顾相垂首恭敬道:“泉州来报,泉州知府钱之为畏罪自尽,钱氏上书祈罪,另呈送账册一百二十一本,赃银三百六十二万两,珠宝古玩共四十箱。”

庆喜公公上前,接了顾相手中的请罪书呈送与姬溯。那请罪书厚厚的一本,姬溯几眼看下去,随手就将它扔在了案上,冷笑道:“速度倒是快。”

请罪书上写,钱之为二子实不忍见泉州一地百姓民不聊生,奈何忠孝难两全,跪请钱之为上书自陈罪状,宗族亦知,其族老将钱之为扣下,清点赃银,欲送京查办,不料钱之为畏罪,于房中悬梁自尽。钱氏实负皇恩,请圣上降罪。

此前有关钱之为的奏折尽数留中不发,不论不议,本就是故作暧昧,将水搅浑,才好看看是谁跳出来。不料那大鱼还没跳出来,鱼饵却已经没了。

“这般忠孝节义……”姬溯说道这里,冷笑了一声。

顾相摇头而笑:“这一招委实高明。”

瑞王遇刺一案,本就可轻可重,圣上丝毫未曾透露出要处置钱之为的意思,钱氏却能先一步将钱之为逼得自尽……钱氏不过是个寒门,不过是出了钱之为这三品知府,这才有了些光彩。钱氏此举,无异于断尾求生。

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若无确切消息,他们又怎么舍得?

钱之为身后之人能力非凡,若非意外,左右不过那几人。

顾相顿了顿,他本以为是瑞王。

此事借由瑞王南下而起,自瑞王出京,西北那儿便有所异动,虽说兵马未动,信鸽却多了不知多少。瑞王一到泉州,便先因为一件意外收了钱之为二十万两白银压惊,此后又因一言不合,将钱二公子给卖了……此事看是荒唐,可算作示威,也无不可?

他向来以为瑞王爷心机深沉。他们这位瑞王爷,本是荒唐惯了的,可他若是荒唐到底,他就认为他是真的荒唐了。偏偏这位荒唐王爷在民间却少有说他不好的,甚至可以称是有些贤名。不横行霸道,不欺男霸女,还颇有些急公好义,在京中也算是交友甚广,虽说都是些纨绔,却都是在家中有些份量的……

圣上无子,瑞王亦是中宫嫡出,不论是从谁的角度来说,瑞王的身份都太好用了。以朝廷正统而言,瑞王本就是圣上一手教养,又与圣上差了一轮的年纪,兄终弟及,亦是正统。

以别有用心之人而言,瑞王若能以圣上亲弟的身份斥责圣上不忠不孝,弑父夺位,先帝另有遗旨……便能以正统之名起兵正国本。

所以,瑞王当真是不想吗?若圣上以宗室为继,同样也是正统,届时皇位与他就无缘了。

当今春秋正盛,除非圣上英年早逝,否则以瑞王与圣上之间差的年岁,他也做不了多久的皇帝,而瑞王与西北那位之间虽有矛盾,可那位有一大致命问题——那位自称是先帝流落在外私生之子,瑞王却是先帝中宫嫡出,与众朝之重臣之子相交密切,朝臣站在哪边显而易见。

最有意思的在于——无论圣上与西北那位之成败,与瑞王而言都有益处。

若圣上胜,他为圣上亲弟,上有太后,他立于不败之地。若西北那位胜,他乃先帝嫡出,名分、大义都在他这边,若两边纠缠不休,两败俱伤,最终得益得依旧是他——国赖长君,正逢乱局,怎可扶幼主登基?

他若是瑞王,有意帝位,便暗中相助西北一二,以西北动向取信圣上,再以圣上动向取信西北,从中获利,待时机成熟,轻易推一把,无论推哪边,皇位便是囊中之物。

这般一看,钱之为此事瑞王多有嫌疑。瑞王养在圣上身边多年,又是嫡亲兄弟,能猜到圣上所思所想也不奇怪,以此事来取信西北……听闻,前不久,青玄卫中出了叛徒,亦是因瑞王遇刺一案查出?

不过这一切都被他方才所见推翻了。瑞王自偏殿而出,他方知瑞王早回燕京,既然住在清宁殿中,那如今江南那位‘瑞王’必然是圣上的手笔。

他顾云鹤所思所想,圣上难道不能?

故而,他称瑞王——圣眷优渥。

圣上这一手,轻轻巧巧地将瑞王从这一团乱麻中揪了出来,他人在宫中,又与圣上住在一处,一举一动全在圣上眼中,他怎会有错?他若有错,岂非圣上放纵之故?

顾相思及此处,拱手道:“说来,真是巧,瑞王殿下方才也与臣提及了钱之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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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确实不是瑞王的手笔了,圣上的意思是:瑞王不成器,没有这么深沉的心机做这些。

顾相有些好奇,他本就是窥一斑而知全豹之人,方才瑞王开口问他钱之为,他便明白圣上是有意叫瑞王接触朝政了。

这般看来,瑞王没有必要……他就是此前接触过西北那位,圣上既然已经透露出叫他接触朝政的意思后,他也没有必要再与那位合作了。

这会儿,他就开始希望瑞王本有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心思了。

姬溯一手点了点奏折——姬未湫不是不成器,他是没出息。

“此事由你主张。”姬溯吩咐道:“一月。”

顾相心中苦笑了一声,却又生出一点难得的斗志,微笑道:“圣上还请宽延几日,不如我们以殿下回京之时做赌如何?”

……

顾相告退后,庆喜公公得了一个消息,急匆匆来报,他低声道:“圣上,瑞王府上查出了一些东西……”

姬溯把玩着手中玉环,道:“处置了。”

庆喜公公一顿:“是。”

皇袍,玉玺,书信,真齐全。

正因为太齐全了,所以才不像是真的。

所以……他当真不曾有吗?

……

“皇兄,我可以出宫吗?”

***

夜市。

“……问我?”姬未湫停顿了一瞬,他有一瞬间的心慌,他哥怎么一副把他拉到家门外去杀,免得脏了家里的地的模样?他

() 哥能这么问,应该就是他手里抓到了证据……但他自己有没有问题他能不知道吗?

他能保证他自己这个人绝对没问题。

既然他没有问题,那么是他手下的人出问题了?

偌大一个瑞王府,光普通的侍人就有两百人,还得算上护卫、管事、账房这些。他们能出问题的理由太多了,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谁没个亲朋好友?

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故而姬未湫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和钱家老二就在那个会所碰过一面,钱家老大是见都没见过,肯定地说:“哥,我不太清楚。”

“钱之为贪污牵连甚广,罪责难逃,祸及家人半点不稀奇。最受牵连的除了钱氏宗族就是他家子嗣,一旦旨意下去,他们就算是罪人之后,以后没法考公……考科举,也没法为官,于他们家而言不如断尾求生。”

姬未湫想了想:“或许是他背后之人暗示的呢?于他们而言,钱之为一死,这笔烂账就算是了结了,与钱氏也换一个忠孝难两全,舍小义为大义的好名声,有这名声在,日后的路就不算走绝了。”

姬溯不见喜怒,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接着编。

看他这样子,姬未湫就知道他哥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不,不是没听进去,而是他哥认为这些确实有可能,但最大的嫌疑依旧在他这里。

他干这事儿能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他哥就觉得是他干的?!

姬未湫生出一股百口莫辩之感,他道:“这事儿我真的不太清楚,哥,你要是觉得我哪里有问题,你只管去查,不用给我留面子。”

于姬溯耳中,此言无异于挑衅,他自觉他今日已是给了姬未湫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许多次机会了。

江上刺杀,伪王异动,条条件件都指向他这个瑞王,他只当是有人刻意栽赃,然从今日起,钱之为死,姬未湫今日探听顾相口风,又莫名要出宫,连钱之为为何而死都编的妥妥当当……他是以为无人知道那个青玄卫是探子,还是无人知道那卖面具的老汉是他的人?

他口中还有一句真话?

姬溯陡然生出了几分心灰意懒,他道:“下去。”

姬未湫听见此言,骤然生出一股气来,想要拔腿就走——他就是贱!莫名其妙的将他扔到江南去,又莫名其妙把他弄回来,他中毒都没想着怪他,只想着他日夜奔波辛苦,拖着病体从甘泉别苑赶回京城,见不得光似地躲在宫里,结果就换来了这一场!

他把人当亲哥,人却未必把他当亲弟弟!

既然如此,何必教他什么帝王心术,咋了,怕他以后去当鱼饵钓伪王太蠢了半路就被人给弄死了?不能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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