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 / 2)
赵珩笑眯眯地说:“将军乃我朝股肱之臣,朕能坐稳皇位的最大依仗,朕在关心你,有何不可?”
姬循雅冷声重複,“我说,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珩就算是再温吞的性子都要被姬循雅的冷对激怒了,何况赵珩脾气和温吞两个字根本不沾边,帝王虽惯常带笑,然骨子里到底冷峻更多,更何况又做了多年皇帝,政由己出,说一不二,闻言眸光微沉。
姬循雅自然看得见赵珩眼中的冷然,赵珩心情不虞,他反倒愤怒稍减。
他喜欢看赵珩维持不了这幅笑面的样子,他喜欢看所有,赵珩失控的模样,只是赵珩同他和颜悦色久了,连他也被皇帝温情脉脉迷惑了过去,乍见他眼中锋利刺骨的寒意,姬循雅觉得快意的同时,心绪莫名地发乱。
赵珩从袖中抽出文书,他本想双手奉上,奈何姬循雅攥着他的手比刑部大狱的铁链扣得还紧,遂单手,姿态很谦敬地送到了姬循雅面前。
赵珩皇帝做得尚可,公私分得极其清楚,私情上他认为自己此刻就不该过来,但从公事上,这一趟他必须走。
“来谢将军。”
() 眸中的森冷瞬间被赵珩敛得一干二净,赵珩望着姬循雅,郑重其事道:“时局艰难,人心浮动,将军能出兵助朕,朕感激不尽。”
姬循雅与赵珩对视,发现皇帝的神情居然是很真诚的。
他当真在感谢,姬循雅愿意襄助。
仿佛此刻,姬循雅并非谋夺帝位,逼得皇帝大权旁落的逆臣贼子,而是赵珩最为倚重、信赖的臣下一般。
情绪变化得如此之快,竟真有人能如此公私分明。
姬循雅以为赵珩会发怒,会拂袖而去,又或者,不得不做小伏低。
但皇帝都没有。
皇帝以一种面对自己爱卿重臣的语气同姬循雅说:“若方才从前,朕予将军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只是,”只是眼下权势富贵于姬循雅而言皆予取予夺,只要姬循雅想,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不过随君所愿罢了,他居然朝姬循雅露出了一个极不好意思的笑容,“将军知晓缘故,朕此刻无论给将军任何许诺,都显得虚情假意。”
姬循雅冷漠地接口,“陛下就是虚情假意。”
话音未落,姬循雅就有些后悔。
他知道自己所言不由衷,皇帝能大权在握多年,麾下名臣悍将如云,在公事上,赵珩极有容人的雅量,从他现下能重用韩霄源和冯延年就看得出其绝非气量狭窄,矫情作伪之人,他断然反驳,倒显得像在赌气。
赵珩垂首。
为君者甚少在臣下面前示弱,赵珩却不怎么在乎,方才姬循雅说要处置护卫时,皇帝还低下头来软语求情。
但与方才那暧昧,又私密至极,不可为外人所见的玩笑不同,赵珩此刻姿态很端严庄重。
他的感谢是真的,疏离亦非作假。
“事已至此,将军不信朕理所应当。”赵珩松手,文书轻飘飘地落下,“请将军暂观后效,朕既为君上,便绝不会食言。”
姬循雅一眼不眨地看着赵珩。
文书飘飘荡荡,落到姬循雅膝上。
先前的燥热如生吞炭火般难捱,此刻的燥急,却似燎原之火,顷刻间滔天。
他宁可赵珩暴怒,气到极致捅他几刀亦无妨,只是别像这样,尊重,却生疏。
愈演愈烈的急切烦闷不知如何纾解,他想开口,又不愿先低头——不不不,赵珩方才已经主动示好了。
袖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擦磨,欲伸手,又生生地按捺住。
最后,姬循雅只缓缓道:“为什么?”
赵珩疑惑道:“什么为什么?”
疑惑得真情实感,仿佛当真不知道姬循雅在说什么。
姬循雅垂眼,长睫压下,他睫毛太长太密,即便只是这样无动于衷地垂着,看起来都像是藏了莫大心事。
赵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凭这张脸的份上,终于“恍然大悟”,他笑道:“将军却来问我。”
手腕灵活一转,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轻松地从姬循雅的束缚中脱开。
赵珩利落地起身,轻轻扫了下毫无褶皱的衣袖,他朝姬循雅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毫无异样,既没有强压的愤怒,更无感伤痛苦,他只是习以为常地,像对所任相识者,不识者那样,很礼貌很温和地笑了下。
姬循雅瞳仁微缩。
他厌恶赵珩这种神情。
这种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神情。
“先前行止失礼,”赵珩颔首,真诚地对姬循雅道:“皆是朕为君失德,是朕之过。”
但先前之事,若全然归罪到赵珩身上的确冤枉,他们二人皆不算清白,然而帝王一人承担。
承认得殊无怨言,心平气和。
姬循雅心中蓦地涌上一抹慌乱。
“朕举止失当,引得将军不虞,君臣失和,非朕的本意,乃经年未改的陋习,朕心甚悔,”赵珩温和地说:“朕定谨身慎行。”
“将军不必再担心了,朕以后,都不会再在犯。”他微微一笑,“至少不再将军面前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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