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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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向旁侧偏头,将方才被划伤的脖颈露出。
伤口仍在流血,不长,但深,皮肉狰狞地向外翻,如一道蜈蚣匍匐其上。
腥甜气蔓延。
见赵珩移动得艰难,姬循雅俯身,几乎将脖颈送到赵珩手边。
铁器寒意砭骨,却又被赵珩的血浸透,诡异地令姬循雅觉得滚烫。
他目光中终于流出了丁点真切的笑意,但更多的是扭曲癫狂的狂热。
浓烈的情绪席卷而来,姬循雅仿佛才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密匝匝的长睫一压,遮住了眼底激烈翻涌的神采。
赵珩松手,铁器咣当一下落到地上。
不待姬循雅有所反应,赵珩已伸出手,手指到姬循雅脖子上,修剪得圆润无比的指甲只需再往前一点,便能刺入伤口。
姬循雅没看赵珩,亦没有去看赵珩的手,仿佛下一刻无论赵珩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乖顺地、甘之如饴地、等待着皇帝赐予他的疼痛降临。
温热的血液濡湿手指。
赵珩忽地有几分惊讶,惊讶于姬循雅居然真是个活生生的人。
“将军,”赵珩轻轻叹了口气,与此同时,手指小心翼翼地移动了下,“太深了。”
赵珩的力道很轻,仿佛手指下压得不是既要夺他皇位还要取他性命的逆臣贼子,而是一再柔软脆弱不过的花木。
姬循雅脊背忽地不可自控地绷紧了些。
“嗯?”姬循雅似是没听清,忍不住将头压得更低。
赵珩猝不及防,差点便剐蹭到姬循雅的伤口,他急急收手,姬循雅却一把攥住了那条墨绶,将赵珩的双手用力向前一带,“陛下说什么?”
他道:“臣没听清。”
赵珩面无表情地想,朕划得是你脖子不是耳朵,姬循雅正值青年,怎么又聋又哑脑子还有病,浑身上下竟无一处好地方!
扳指随着姬循雅的动作轻轻摇晃。
如血的玉质,衬得赵珩手腕内侧愈发青白。
姬循雅伸出手,忽地很想去蹭一蹭那块皮肤,试试那是否同他看见的一般单弱。
“朕说,伤处太深了,”赵珩道:“姬将军若是想任由血流下去,不妨先传令三军备好缟素。”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赵珩本已做好了姬循雅再疯一场的准备,不料姬将军却扬了扬唇。
三军缟素?
() 以他如今的身份(),??筫虎⑦()『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葬礼必然穷极盛大,说不定,姬循雅看向赵珩,能让眼下无甚权势的皇帝被迫着素服送葬。
他还没见过赵珩披麻戴孝的样子,不过以皇帝容色之盛,不论穿什么都不会不好看。
衣袍要素净,发冠要白玉,姬循雅已在心中为赵珩筹划起了自己死那一日他的穿着,心情微妙地上扬。
他生得端丽,乍然真挚笑来,如冬去冰破,春水溶溶。
赵珩见到他笑,无言良久。
怎么会有人高兴旁人咒他死?
“马车内有伤药吗?”赵珩收敛心绪,竭力把姬循雅当成正常人来交流,他看向对方,语气熟稔自然得仿佛他们两人是多年至交,他点了点伤口旁侧完好的皮肤,饶是知道那处无伤,却还是怕弄疼姬循雅。
动作小心慎重,叫人忍不住产生了种,被爱怜的错觉。
姬循雅点了下头,又马上摇头。
他偏头,让侧颈实实地贴在赵珩手上,“没有。”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赵珩皱眉,他眼下没功夫猜姬循雅又起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心思,便道:“那命人送进来些。”
姬循雅唔了声,点点头,凉白的肌肤似无意地蹭过赵珩的手指,“臣命燕朗送过来。”
赵珩不觉有异,正要说一切随将军,却听姬循雅漫不经心地问;“还是陛下,想让燕靖思来送?”
赵珩疑惑地看了姬循雅,“小燕卿精通医理?”
他以为姬循雅想找个上药手法更细腻的来给处理伤口。
姬循雅平静回答:“不精。”
赵珩顿了顿,“一切皆依将军之意办。”
姬循雅稍稍满意。
清风徐来,稍稍吹散了马车内浓烈的血腥气。
姬循雅望着赵珩,忽地笑了起来。
赵珩脊背一冷,强压住了往后退的欲望。
“陛下,”姬循雅道:“臣还从未与陛下同游过,今日月色正好,陛下久在宫中闷着,不如同臣一道走走?”
赵珩往车窗外看了眼。
但见夜黑风高,满天浓云,将月亮遮得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外面那么多人。”赵珩委婉道。
姬循雅弯眼,“臣择几个人远远跟着,不扰臣与陛下。”
那不还不如全是人呢。
赵珩一言难尽。
姬循雅偏头,仿佛无意一动,以面颊蹭过赵珩的手背,“同臣走吧,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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