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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仙云会的烟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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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上一世,秦正野便已知道了。

宗门人苦江见寒久矣。

如今看来,不仅是宗门人,连宗门兽都饱受江见寒迫害,在宗门诸人与兽的眼中,江见寒大概就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偏偏他一切举止皆出自无心,反正没有人打得过他,自然也没有人或兽敢出手反抗。

可秦正野心中清楚,江见寒这人心中只有剑道,同他人来往甚少,他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与人接触,也因此常有出格之举,他恰又是同辈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王清秋与其余长老们都极顺着他,虽有苦难言,可师弟想要做什么……那还是让他做什么吧。

秦正野只得苦笑。

他忽而察觉怀中灵兽在动弹,低下眼眸,正见小灵兽趁着他二人交谈,偷偷伸着爪子去够江见寒放在腿上的那袋酥糖,这举止实在可爱,1也不知灵兽的动作是戳中了他心中的什么地方,他几乎想也不想,道:“要不……就叫酥糖吧。”

江见寒:“不够威风。”

秦正野:“……小黑小白也不威风!”

江见寒:“呃……”

秦正野:“今日您要迁就我!”

江见寒很是勉强:“好……好吧。”

他话音刚落,灵兽的小爪子也终于成功扒到了那袋酥糖,纸袋脆弱不堪,被尖锐的小爪刨出两个大洞,袋中的酥糖一瞬洒落。

小灵兽嗷嗷呜呜试图用爪子去截住那些掉落的酥糖,秦正野也被这突然之事吓了一跳,他们可正坐在临池阁的屋檐上,眼见着酥糖要掉下高楼,江见寒忽而微微抬手,指尖绽出微弱辉光,几乎要掉下高楼的酥糖忽而便在半空停滞,再缓缓上升,重回到两人面前。

秦正野手忙脚乱,急忙用装着另外糕点的盒子将酥糖收进盒中,而灵兽觉得自己惹了祸,坚决缩在秦正野怀中不肯动弹,以免那看起来就很可怕的江见寒生了气。

可它的耳朵还露在外头,耳朵尖上那一搓绒毛随着它的身体止不住打颤,江见寒看着它,不由便想起了自己还未入仙途之时,在家中养的那只小犬。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时的年岁了,他在那方寸的院落之内,日夜与剑相伴,几乎连寒暑都已模糊。

毕竟他与常人不同,他生来便不畏惧寒热,四季轮转全无意义,日夜光华入不了那高墙,他眼中心中只有剑、剑、剑、剑。

而后忽有一日,有人推开院门,抱来一只方能睁眼的幼犬,说是送给他从未谋面的幼弟的礼物——

是,江见寒想起来了。

那日他兄长穿着竹青色的袍子,像是春色,怀中的小犬身上有如秋叶一般的斑黄,院中落着雪,他赤足提剑站在冰寒彻骨雪地上,木然抬着脑袋看着那毛茸的小脑袋。

江见寒再抬起头,看向正手忙脚乱收拾纸袋与酥糖的秦正野。

秦正野的动作看起来慌乱得很,灵兽也已吓得炸了毛,可他却还在笑,那微微弯起的眼眸中带着如盛夏的暖意,察觉到了江见寒

的目光,他抬起眼眸,目光触及江见寒那几如止水一般冰寒的眸色,笑意反倒是更漾开了。

“师尊。”秦正野叹了口气,几乎将灵兽塞到江见寒面前来,“要不还是您来喂它吧。”

江见寒:“……”

江见寒终于沉默着拈起一小块酥糖,小心翼翼递到了灵兽面前。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去做,伸出手时,便已开始有些后悔,想着这灵兽如此惧怕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一小块酥糖便对他态度好转。

江见寒觉得自己在自讨没趣,他正想将手收回,灵兽毛茸茸的耳朵尖忽而轻轻抖了抖,灵兽往上探出脑袋,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奇看向了江见寒。

江见寒与它目光相对,它便又吓得左右闪避目光,可江见寒没有更多的动作,不像是会伤害它,它到底好歹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鼓足了勇气重新看向江见寒。

江见寒这才面勉强从牙缝之中挤出了两个字,道:“……给你。”

灵兽大多能通人言,这小灵兽听了江见寒所说的话,这才终于将整个脑袋都探了出来,小心翼翼叼走了江见寒手中的酥糖。

江见寒唇边笑意轻现,好似仅是如此,便已令他十分满意了,那叼着酥糖的灵兽望着他,眨了眨眼,似乎觉得他也不曾那么可怖,又略往前凑了一些,轻轻蹭了蹭江见寒的掌沿。

江见寒迟疑片刻,小心翼翼摸了摸灵兽的脑袋,灵兽很紧张,但却没有避闪,毛茸茸的触感蹭在掌心,他好似忽而便找回了当初他尚还年少时的感觉。

那笑意终于从他唇畔漫开,映入他眼中,江见寒弯起唇角,挠了挠灵兽的下巴,这才同意了方才秦正野所说的那句话。

“好。”江见寒轻声说道,“就叫酥糖吧。”

-

秦正野怔愣望着江见寒,不知呆了多久,方才慌乱垂眸,心跳如鼓。

他实在难以掩饰自己这复杂心绪,又不愿让江见寒发现了他这点小心思,只好尽力掩饰,想寻些其他话题将此事带过去,颇有些紧张道:“哈哈,真是个好名字。”

江见寒:“……”

江见寒来不及回应。

天幕之中,忽而绽出无数绚烂光华,随着不远处那几名修士的讶然惊呼,几乎整个天幕都被那烟火映亮。

两人同时转过目光,看向那半空之中的烟火。

秦正野正不知应当如何掩饰自己方才的尴尬,眼下恰好得了这么一个救星,他匆忙看向天空,假装自己极为喜欢这天上的烟火,试图找出些与之相关的话题,胡乱说道:“这烟花……呃……真美。”

江见寒唇边还略微带着些方才的笑意,丝毫不曾觉察秦正野略显尴尬的语调,他只抬眼瞥了一眼天幕,便又低下头,专心去看那嗦嗦啃着酥糖的灵兽。

秦正野不由一怔,问:“师尊,您不喜欢这烟火?”

“不太喜欢。”江见寒瞥了眼天空,道,“凡尘之物,转瞬即逝。”

秦正野:

“那您今日……”

江见寒叹了口气,道:“今日毕竟是你的生辰。”

他觉得此事无趣,可秦正野不同,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喜欢这些并无用处的物事,倒也十分寻常,而今又是秦正野拜入师门的头一年,他想同秦正野拉近些关系,这才陪同秦正野来此处看什么烟花。

秦正野又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了几分,虽明知江见寒其实并无他意,他却仍忍不住弯起唇角,压不住脸上的傻笑。

好在江见寒并未看他,自然也发现不了他此刻的神色,反倒是秦正野慌乱掩饰,胡乱又问出一句:“您好像……不太喜欢凡尘之物。”

江见寒:“什么?”

秦正野:“您对凡尘中事,难道没有一丝留念吗?”

江见寒依旧语调平静,道:“没有。”

秦正野:“可您——”

江见寒:“从头修炼这种事,不是很想再经历一遍。”

秦正野:“……”

秦正野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答案。

他皱了皱眉,再压低声音,小声嘟囔着说:“可我还有。”

江见寒:“……”

秦正野又抬起眼,看向那漫天烟火,略微鼓足些勇气,道:“若事事都能同师尊一道,我……我也是很喜欢的。”

江见寒挑眉,道:“果然还是年少。”

秦正野:“……啊?”

江见寒:“玩心太重了。”

秦正野:“……”

江见寒长叹口气,竭力忍耐自己将要出口的说教。

不行,江见寒想,现在可还不是时候。

今日是秦正野的生辰,有些特殊,还是稍稍忍让他一些,有什么想要说的话,他可以留到以后再——

秦正野已移开了目光,决意反驳江见寒所说的话,道:“我很喜欢今日这烟花。”

江见寒:“……”

秦正野:“师尊,若是下回仙云会还有机会——”

江见寒:“不行。”

秦正野:“……”

江见寒双眉紧蹙,神色凝重。

他原以为这孩子只是有些贪玩,却不想秦正野这般道心不正,竟然已经歪到这种程度了。

这怎么能行?这还怎么等?!

若今日不掰回来,时日一长,岂不更加难以纠正?

想到此处,江见寒不由神色一沉,不等秦正野再有辩解,便已开始了他按捺不住的说教,道:“你这是在胡来。”

秦正野:“……胡来?”

江见寒:“入门秘籍,看过了?”

秦正野:“呃……”

江见寒:“入门剑法,学完了?”

秦正野:“这……”

江见寒:“筑基的准备,做好了?”

秦正野:“我……我……”

江见寒痛心疾首:“你这个年纪,你不筑基你怎么睡得着啊!”

秦正野:“……”

秦正野说不出话。

他恨不得将自己一切对江见寒的期盼都打回心底,绝不再提,他就不该对年少一些性格温和一些的江见寒有所期待,再怎么说也是他师尊,他早已万般熟悉、最清楚那到底如何道心坚定的师尊。

秦正野移开目光,心中憋闷。

江见寒说得没有错,他入门至今,还未将心思放在修炼一事上……可此事绝不该如此去算,他既有上一世的修炼经验,筑基对他而言绝不算难事,而他一心炼丹,也只是担忧再蹈覆辙,希望能在一切未来之前,再多做些准备。

可这些话,他却不能同江见寒说。

他没有办法解释,又实在接不上江见寒的话,只好带着些许说不出的憋闷别开眼,一声不吭去盯着天上的烟火,却已没了半点欣赏的心思。

江见寒又长叹了口气,仍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的天赋,远胜常人。”江见寒说道,“二十岁,该筑基了吧?”

秦正野:“……”

江见寒:“二十筑基,那二十五岁结丹,也不唐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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