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07（2 / 2）

林纯对于聊自己有很强的防备心理，这部分话题往往三言两语带过，便只好将话题的重心落在最近看的三本书上。

许?对此没有异议，仿佛林纯说什么她都无所谓，一个接一个问题层出不穷。

直到第三天，当林纯的兴致被挑起，对书里的一个角色侃侃而谈时，许?却笑着问了这么一句：“要构成一个有血有肉，像是真实存在的人物，需要几个要素？”

林纯只是一顿，已经习惯了许?像是老师一样发问：“你问的是书本上的概念，还是我的看法？”

许?说：“问的是你，当然是你的看法。”

林纯沉淀了两秒，方才因为谈论角色而流露出的热切正逐渐褪去：“我的看法是，真是的任务都是充满谎言的，骗别人、骗自己，被人骗、被自己骗，根本没有绝对正确的认知，也没有‘非黑即白’。同样的事，自己认为自己没错，他人却认为错了，这样的例子在生活里数不胜数。站在不同的角度、立场，就会得出不同的看法。”

许?接道：“就好比网络上方米的塑造，她和真实生活中的方米很不一样。”

林纯点头：“网上的方米是给大众看的，当然要塑造一个大众愿意相信的‘虚假的真实’，而生活里真实的方米就要隐藏在背后，不要轻易去打破网络上的滤镜。”

许?又问：“还有呢？”

林纯想了想说：“还有，精彩的人物需要一些离奇的、传奇的色彩，要似真似假。但不能离谱。”

许?说：“生活里的方米阳光、热情、外向，网络上的‘方米’则被你们‘赋予’了抗抑郁的人设。方米从没有在视频里路过脸，拍摄全身大多是背影，能看出来她很瘦很高，头发浓密蓬松，很有穿衣品味，声音也很好听。哦对了，虽然方米没有透露过自己的经济状况，小说里的描写和她在视频里用的奢侈品，却足够粉丝们脑补，她应该来自一个富裕家庭。第一次写书就荣登畅销榜，有三段感情，三个男人都很优秀。这几项加起来基本符合‘美强惨’人设。”

林纯难得笑了一下：“放在生活里，随便拎出其中一项就是光环，而我们将三项粘在一起，就成了粉丝们最希望看到的‘方米’。”

许?接道：“所以就更不能让她露脸了，以防人肉。”

“不只是这个原因。”林纯说，“不露脸就更方便去代入。小说找个真人来演就失去想象空间了。最好是永远停留在纸片人阶段，让读者去幻想自己就是女主角，去想象如果自己处在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做，会不会比女主角更出色？女主角可以漂亮，但不能太具象。她的脸是模糊的，就像是乙女游戏里的‘我’。在‘美强惨’设定里，美一定是、也永远是第一位的。一旦女主角只剩下强和惨，就会流失大量读者。类似的写法我就试过，开头第一段就提到女主角长相普通??我还以为这样会令读者感到亲切，好像女主角就是生活里的人。事实上，虽然读者嘴上吐槽‘怎么女主都是大美女，一点都不贴近生活’，可当他们看到一个普通的女主角，很大一部分人会选择离开，因为这些人追求的就是脱离现实、逃避现实。”

不知不觉林纯又说了许多，直到最后，她又补了这样一句：“所以当谎言被拆穿，虚伪的假面脱落，当初粉丝们有多么追捧，如今回踩得就有多激烈。其实我想过，有一天玩脱了，后果我们是否能承受。只是我没想到，如今承受这一切的是我一个人。”

许?笑了，笑得意味非常。

林纯却笑不出来，也不明白许?为什么要笑：“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我是在笑，如果情况不是这样严重，你也不会遇到我。”许?说，“你知道翻盘的重点是什么吗？”

林纯摇头：“我很希望你能做到，但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许?停顿了一秒，说：“是拿出更离谱的证据去解释前面的漏洞，让大众相信，这么离谱的故事居然都是真的。数学可以计算，人设需要讲究套路。但是人心无法计算，更没有套路。做人就是一种感觉，就像做菜一样，适量、少许，不够就再加一点，圆滑、变通。接下来大众看到的‘方米’，会是最有感觉、最有味道，最具备人性的真实的人。”

“可是人性是丑陋的。”林纯似乎并不认同，“真实的‘方米’一定要有很多缺点。粉丝们之所以攻击，就是因为发现一向完美的‘方米’被我鸠占鹊巢，真方米下落不明。如果再继续暴露下去，岂不是破罐子破摔了？”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许?边说边拿出林纯的手机，点了几下递给她，“自己看吧。”

林纯心里一紧，有点不敢去碰，但下一秒她就接了过来，眼睛盯着屏幕好一会儿，脑子轰的一下就空了。

【根本没有方米，‘方米’就是一个代号、一个称呼，小说里的‘我’的人生都是幻想出来的，是作者希望自己拥有的人生。】

【这个作者有严重的情绪病，焦虑、妄想，还有点精分。她很聪明，也很不幸，她只能用网络上的假身份来逃避现实，因为现实实在太残忍了。】

【强|奸受害者，高额负债，为了重新开始而整容，buff已经叠满了！】

林纯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地盯着微笑的许?：“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

“既然方米是假的，那就彻底推翻她。只要所有人都接受‘方米’的原型就是你：林纯。事情就容易解决了。”许?说。

“可你这是在泄露我的隐私！”林纯一把拍在桌子上，气得指尖发抖。

许?却平静道：“别忘了，情绪病一直是方米的人设，可不是我捏造的。而且你到现在还在吃药。至于强|奸……我承认曝光这件事对你很残忍。但就算我不爆，那个爆料者也会说。一旦他掌握先机，咱们就被动了。倒不如先一步贴上‘受害者’标签，再引发一波‘受害者有罪论’‘完美受害人’的争议。无需煽动，只要达到虐粉效果，不只会赢来粉丝死守，还会有一批‘自来水’‘纯路人’为你声讨。还有高额负债，这是整个故事逻辑里必不可少的一环。如果你不是这么缺钱，就不会生着病，还要扛着舆论对你的人身攻击经营账号，这都是为了治病啊！而且整容也不是一次性的，是长期投资，因为你每年都需要高额的维护费，你没办法，必须迎难而上。看，这每一条都符合你所说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