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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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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得好好念书上学,这样以后才能过得更好,等过了这几天,让你姐英侯来给你补补课,你好好跟她学。”

“好。”

“这才乖嘛。”

爷孙俩一路聊着,走到了一条河边,河旁是农田,顺着沿河的小路向里走了一段,走着走着,豁然开朗。

李三江家的坝子,足有李维汉家的数倍宽敞。

三栋房子,中间一栋坐北朝南,是新盖的二层楼,但和翠翠家四方正的建筑风格不同,李维汉家的新房子很宽,从东延到西,是个大长条。

不过虽有二楼,但二楼上只有几个单独房间,像是一个大平台上就摆了几块积木。

新房左右两侧是两间平房,各自对着。

“太爷,你家好大啊。”

“那可不。”李三江语气里带着骄傲。

他除了捞尸外,还做扎纸生意,这就需要宽阔场地来堆放原料和成品,除此之外,他还兼做桌椅盘子的出租。

附近谁家要办红白喜事儿,都得从他这儿租用,费用虽说不高,可他毕竟早已收回成本了,现在这就是个稳定下蛋的母鸡。

所以,他新房一楼相当于个大仓库,二楼也就修了三个房间,空荡得跟天台似的,他反正无所谓,独身一个,够住了。

李三江将李追远从背上放下来,牵着他的手走进中间的屋,在里面看,更觉空间之大,跟个小厂房似的。

西侧那一半整齐堆叠着桌椅,一个个大篮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各式餐盘碗碟;

东侧那一半林立着纸人、纸屋、纸马……李追远还看见了一辆纸做的桑塔纳。

一个和自己母亲年纪相仿打扮朴素的妇人正在涂色,她左手拿着颜料盘右手拿着毛笔,下笔很快很流畅。

女人察觉到来人,转身看

过来,目光在李追远身上打量了一下,问道:

“叔,这孩子是谁啊,长得好白嫩。”

“婷侯啊,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曾孙,叫李追远。追远,这是你婷侯阿姨。”

“婷阿姨。”

李追远觉得这辈分好像有点不对,不过在没亲族关系的人面前,本就是各论各的。

“哎,乖。”刘曼婷放下东西走了过来,弯下腰,双手摸了摸李追远的脸,“真可爱。”

李追远往后退了半步避开,脸上露出腼腆的笑。

“叔,你以前可没带小孩过来玩。”

“哈,以前也没小孩敢到我这里来玩。”李三江从兜里掏出烟,“婷侯啊,这伢儿得在我这里住一阵子,你帮他上去收拾一下屋子,哦,对了,小远侯,你一个人睡一个屋子怕不怕?”

“不怕的,太爷。”

“嗯,没事,反正太爷就睡在你隔壁,呵呵。好了,婷侯,交给你了,我先去上个瓷缸。”

李三江点着烟走出去上厕所了。

“来,小远,跟阿姨上楼。”

一楼堆放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连楼梯口都被遮挡了一大半,第一次来的人还真不太好找。

李追远注意到楼梯口这儿居然还有继续向下台阶,问道:“婷阿姨,这下面还有一层?”

“对,下面有个地下室,和这里一般大。”

“放的也是一样的东西么?”

“不是,都是你太爷的东西,你太爷舍不得丢,特意挖了一层,就为了存放它们。”

“哦,是这样啊。”

“还有啊,小远,阿姨我叫刘曼婷,你以后就喊我刘姨吧。”

“刘姨你不是本地的?”

“不是,阿姨是外地来的,给你太爷做扎纸小工。”

“就刘姨你一个人么?”

“阿姨爱人也在,租种了你太爷的田,然后平日里也会一起做帮工,扎纸送桌椅什么的;他应该快下田回来了,等见了面你可以叫他秦叔叔。

另外,阿姨的女儿和婆婆也在这里,就你进来时看见的东边那个平房,我和你叔叔住西边。

阿姨全家都在这里,靠给你太爷干活讨生活哟。

搁解放前,我们都得喊你一声小少爷哩。”

许是来时路上刚听了李三江讲的背尸队的事,李追远现在对这个玩笑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摇头道:

“那是封建糟粕。”

“咦?”刘曼婷愣了一下,这种词儿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确实很让人诧异。

“刘姨,你就叫我小远吧。”

“好的,小远。听你太爷说起过你,你是从京里回来的吧?”

“嗯,是的。”

“在这儿住得习惯么?”

“习惯,这里很好。”

“不觉得枯燥无聊么?”

“不,这里好玩的东西很多。”

“那挺好的,阿姨每天给纸人上色,手都画发麻了。”

“阿姨画画很好呢,很专业。”

“什么专业啊,阿姨是赶鸭子上架才描这个的,哪懂得画画。”

可是,你拿调色盘和画笔的姿势,和美院的老师一模一样。

“小远想画的话,可以帮阿姨哦,上色其实不难的。”

“好啊。”

自打回老家以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和人全程用普通话交流,不再是那么多南通方言和那么多的“侯”。

就算是自己那些上了学的兄弟姐妹们,也只是一开始帮自己“翻译”时用普通话,扭头他们自己说话就自然又变回了方言。

来到二楼,刘曼婷打开一个房门,里头陈设很简单,一张老式床和一个衣柜,除此之外,连一个凳子都没有,但里头很干净,应该经常被打扫。

“小远啊,你就住这儿,你太爷就在你隔壁。你先在这儿待会儿,我给你把脸盆、帕子和痰盂拿过来。”

“辛苦你了,刘姨。”

“这孩子,真有礼貌。”

刘曼婷出去了,李追远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也走了出来,实在是……也没什么东西好看的。

二楼就是个大露台,三排晾衣杆立在中央,四周没阳台也没护栏。

走到靠边的位置,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前方的坝子,远处则是小河和农田。

李追远觉得,这里可以摆张椅子,坐在这里发呆肯定很享受。

不远处田埂上,一个中年男人扛着锄头正往这里走,男人很高,白背心不能遮挡的地方,可以看出清晰的肌肉,在夕阳余光下,很有光泽质感。

他应该就是刘姨的丈夫,秦叔叔了。

看来秦叔叔,以前也不是种地的。

庄稼人虽说普遍力气不小,但因为饮食等生活习惯缘故,很少有能长出这种虎背肌肉的,通常都是那种精瘦。

目光下移,看向左侧。

“嗯?”

先前进来时因为坝子上的柴堆遮挡住了视线,所以没能看见东侧平房的门,现在站在高处,看见了。

平房中门里头,坐着一个和自己年纪一般大的小女孩。

她上身是红色的绣衣,下身是带白纹路的墨色裤子,头发梳了一个发旋,

脚上则是一双浅绿色的绣花鞋。

这一身衣服很复古,没有一点现代元素,却一点都不显老气。

因为这不是家里母亲扯块布给自家闺女随便做的衣服,她衣服上的细节感十足,肯定花费了不少人工和心思,并且整体搭配很和谐,穿出了一种大家闺秀的端庄。

最重要的是,女孩面容白皙,眉如新月,虽是瓜子脸却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婴儿肥,她就像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你根本无法从里面找出哪怕是丝毫需要更改的地方,仿佛任何的多此一举,都是一种亵渎和罪过。

此刻,她人坐在门槛内的板凳上,双脚放在门槛上,正目视着前方。

夕阳下山前的最后一抹倔强,将一条光影线拉出,正好横在了屋前门槛,正是她脚踩的位置。

李追远低下头,一直盯着人家看是不礼貌的行为,虽然……她真的很好看。

她应该就是刘姨的女儿吧。

再抬头看过去时,发现对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目视着前方。

按理说,自己站在二楼高处,这么大一个人,还看着她,她应该也有所察觉才对,至少,会瞥自己一眼。

难道是发呆太入神了?

李追远举起手,挥了挥,他确信自己这个动作肯定能引起对方的注意,但是……没有。

女孩依旧坐在那里,脚踩在门槛上一动不动,没抬头,没扭头,甚至都没眨眼睛。

难道是个盲人?

李追远开口喊了声:“你好呀。”

女孩依旧没反应。

还聋哑了?

李追远心里升腾起一股浓郁的惋惜。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里很干净纯粹,还不存在成人男女的思维,哪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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